自然便也听说了吉祥的事,兰芽微微黯然,垂首随段厚走进了乾清宫去。
皇帝见兰芽来,远远便招手:“兰卿,免礼平身,快到朕身边来。”
兰芽颇有些受宠若惊,也不敢当真就不跪了,还是在入门之后便三跪,一直到皇帝的御书案前才起身回话。
皇帝望着兰芽,笑眯眯地:“一别七月,兰卿你长大了;只是怎么清减这么多?”
兰芽躬身答:“多谢皇上挂怀。奴侪国任在肩,岂敢疏怠。该”
皇帝抿嘴一笑:“朕确曾以为再也看不见兰卿了呢。”
蹂.
这话来的突兀,兰芽便微微一怔。
心下便想,皇上这说的或许是她被巴图蒙克强留在草原的事,便再躬身:“古有苏武牧羊十九载,奴侪此去也早就做好了十九年不得放归的准备。不过为了大明,就算当真十九载不能归来,奴侪的心也始终都向着大明。”
皇帝却笑了:“兰卿此心可嘉,可是朕怎么会让你重蹈苏武当年旧事呢?更何况,还有你的司大人啊。他也不会叫你吃那苦头的。”
皇帝的话说来说去又说到了大人身上,兰芽便更多加了几分小心。
“奴侪还要叩谢皇上派司大人前去,救回奴侪。”
皇上依旧只是笑,可是显然眼睛里还没有露出满意。
他想说的,还不是这个。
看兰芽一时还说不到点子上,皇帝便也挥了挥手:“包良、段厚,你们两个亲自到膳房去瞧瞧,今儿可备着你家兰少监喜欢吃的点心。若备着,就送来;若没备着,叫他们立时赶工现做。”
包良和段厚对视一眼,便急忙领命下去了。
偌大殿中只剩下老张敏一个人,皇帝便也放心地开腔:“兰卿,朕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朕甚为担心,小六他此去草原,便索性带你远走高飞,再不回朕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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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闻言,竭力稳住自己的面色,可是心上终是微微一震。
皇上的担心自然有道理。彼时大人在路上怕是早已发现她有了身子,为了自保,大人若中途带她远走高飞,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她却没想到,原来皇上也早已想在前头了。
兰芽便淡淡笑了笑:“皇上说笑了。奴侪此去草原,乃是大明的使节,如何能不全始全终,为何要跟司大人远走高飞呢?”
皇帝便点头:“所以朕听说你们回来了,高兴得那一晚都没睡好。”
皇帝凝着兰芽的眼睛,沉默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道:“兰卿,朕虽然是皇上,虽然坐拥这大明天下,可是睿智若你,如何不知,朕实则身边可信可用的人不多……若你和小六都走了,朕在这寂寂深宫里,就宛若被断了手脚,就更不知该仰仗谁了。”
这话兰芽自然听得有所保留,可是她却也听出皇帝这话并非都是笼络人心之语。那深深的叹息还是来自内心深处,若换成她是皇帝,自己画地为牢困在这九重宫阙之中,心下怕是也会生出这样的言语。
兰芽便真心实意地跪倒叩头:“叩谢皇上器重。”
此番一进宫门来,皇上称呼她便不再是从前的“兰少监”,而是郑而重之的“兰卿”——必定是重臣,皇上才会以“卿”称之。从前爹在皇上面前,也被皇上成为“岳卿家”。
至少从皇上的称呼上,她已经站在了与爹爹当年相同的位置上,她心下有些说不清悲喜,只感一片沧桑。
皇帝也是感喟点头:“朕也是在赌,跟自己赌,赌你和小六能否还回来。朕对自己说,倘若兰卿你能回来,朕必定许你高官厚禄,朕一定会替你爹昭雪……朕会将当年亏欠了你爹的,一并都补偿给你!”
“只要那你回来,便证明你与你爹一样,是朕的忠臣,是大明的忠臣!”
兰芽一听,便是重重一震,高高仰头望向皇帝,半天无法呼吸。
皇上是什么意思?原来皇上果然早就知道她是谁?!
对她这样的反应,皇帝自然不意外,他点头微笑:“如果不是朕暗中早有吩咐,你以为你当年进宫验身,即便有小六那孩子的舍命相配,就一定能混得过去么?别忘了,这宫规可不是本朝才有,而是早有了千年。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当值的人员,早都精明到了骨头里去,怎么就能给你机会混过来呢。”
“原来是这样!”兰芽跪倒叩头不止,不敢停下。
皇帝便笑着望向张敏:“伴伴,你瞧这孩子脑门儿都快磕出血了……”
张敏会意急忙上前亲手拉住兰芽:“兰少监,皇上既然都与你这么说了,那就是早就赦免了你了。或者说,皇上压根儿就没想跟你计较,你若还这么拘泥,反倒叫皇上也为难了呢。”
兰芽只得说:“谢主隆恩。”
皇帝也是喟叹一声:“还有那些点心。朕当年特地叫人送进你岳府去,是不是别人都不敢吃,都单独留给你
啊?”
兰芽连忙又要叩头,却被张敏给拉住。皇上点头一笑,张敏便给兰芽安排了个座儿,不叫她动不动就跪地下磕头了。
兰芽便侧身坐着,不敢坐实,只搭了个边儿,惶恐道:“回皇上,正是如此。爹娘、兄嫂,虽说也都坐在桌边,面前摆着碗筷,可是谁都不吃,都夹给奴侪,瞧着奴侪吃。”
皇帝便叹息轻笑:“那是你家人都是明眼人,他们都明白朕赐下那点心去,不是给他们的,是只给你一个人儿的。你当年来宫里,喜欢那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