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淡淡一笑:“没事,你们别太过担心。李朝宫廷,咱们去逛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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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天冷路滑,且李朝管道官道也颇多山路,又兼担心叫小孩儿们受了风寒,于是一路上走得缓慢。待得终于到了汉城,已是一个多月之后。
百日之期,已经近了。
李朝特地派了一位礼曹的正六品佐郎前来迎接,将兰芽等一行迎入馆驿。
虎子随后跟进来,附在兰芽耳畔说:“公子,东海号来人了。”
作为大明的皇店,东海号在海外藩属国均有分号,此处乃是李朝都城,自然有李朝最大的东海分号。这边坐镇的自然也都是妥帖的人。兰芽他们这路上一走就是两个月,隋卞他们在京师若得了消息,自然会做相应的人员调动。
兰芽便含笑问:“谁来了?该不会是隋卞自己来了吧?”
虎子没吱声,眼神儿有点不对。
兰芽便一皱眉,心下升起一个直觉,却也还是很快拂开去——不能啊。
“不是隋卞还能是谁?京里你最看不惯的也就剩下藏花了,可是他坐镇西厂,灵济宫上下还要他来周全,所以定然不是他来了。”
虎子目光一沉:“可不就是他来了!”
兰芽听了,心下便是一晃。虽说明白他的心,孩子出生快满百日了,他能在京师呆得住才怪……可是眼下这是什么时候啊,他若来了,西厂怎么办,灵济宫又怎么办?
兰芽点头:“这几日先稳妥地呆住,不要叫李朝官员起疑。过这三五日你再设法安排我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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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都是与元子同日生辰的小孩儿到汉城来同贺,于是这馆驿里倒真是热闹。几日间只听得这前后左右的房间都住满了,小孩儿们元气满满的啼哭声此起彼伏。
兰芽倒觉着挺开心的,便也时常抱着孩子出去左右攀谈看看。
只有在这里,在这永远不会在大明国土上重逢的陌生人之间,她才能回复自己的女儿身,不介意抱着孩子去走动。若是回了大明,她便得将孩子交给爱兰珠,忍住让孩儿们管她叫娘了。趁着孩儿们还懵懂无知,她要多多享受几天这样的幸福。
前后左右来的母子们倒没有平民百姓,多是李朝的两班贵族的家眷。得知兰芽是大明人,虽说是商旅,却也都十分客气。
兰芽转了一圈回来,发现有一个好玩的事,左右那些夫人们只有两个姓氏:一是尹,一是韩。也不知是不是李朝的姓氏相对少些,所以此“尹”非彼“尹”,此“韩”非彼“韩”。
回来跟爱兰珠说,爱兰珠便笑:“倒也未必,我们女真还没有姓呢。所谓乌拉氏等那些姓氏,不过是将地名拿来,用以规划族人罢了。”
可是兰芽观察了几天,发现好像还真不是巧合。尹氏与韩氏当真是两大家族,两姓之间面上虽然也是彼此客气,可是分明——泾渭分明。
兰芽不懂李朝话,听不明白那些夫人们说什么,不过幸亏身边有爱兰珠。爱兰珠的阿玛和哥哥从前也带着部众在李朝北方生活过,跟李朝打过仗,却也接受过李朝的册封,于是爱兰珠几乎算是在李朝土地上出生的,她听得懂。
爱兰珠出去听了两天墙根儿,大致便也听懂了。
那些李朝的夫人们都以为大明来客听不懂他们的话呢,于是他们刻意不用大明官话,而用李朝自己的话,说的都是大实话,被爱兰珠给听了个正着。
爱兰珠回来就笑:“你道她们是谁呀?一个是坡平尹氏,一个则是清州韩氏啊。”
兰芽一摇头:“两大望族,我倒也隐约听说过。可是何至于泾渭分明?”
爱兰珠耸肩:“因为你只注意他们在前朝的关系,没留意他们家的女儿在后宫的争斗。这两大家是现在李朝的后族,前后几代的王后都出自这两大家族,不是坡平尹氏,就是清州韩氏,两家女人在后宫斗得很凶。”
“尹?”兰芽想了想,“听说现在李朝大王的中殿,也就是刚诞下元子的,就是姓尹吧?那她是不是坡平尹氏家的女儿?”
爱兰珠咯咯一笑:“说来就有趣喽。这个中殿虽然姓尹,却不是坡平尹氏,而是咸安尹氏。而她前头那位十八岁就死去的中殿恭惠王后乃是出自清
州韩氏。”
兰芽点头:“如此说来,坡平尹氏仿佛输了一局。可是同样的,现在的中殿一定会被坡平尹氏和清州韩氏共同视为眼中钉。”
“幸好,她及时生下了一个元子。”
爱兰珠凑过来,“你说,要是这个元子恰好死了呢?”
兰芽身上寒毛耸立,伸手使劲拍爱兰珠一下:“别瞎说。孩子何辜?”
爱兰珠哼了一声:“孩子是无辜,可是无论是帝王的后宫,还是我阿妈那样的后宅,孩子永远都是女人们争斗的武器和牺牲品。自家的孩子是宝,别人的孩子便都该死。”
兰芽便皱眉:“你是说,这次的元子百日宴,乃是危机四伏?”
“当然是,”爱兰珠冷笑:“你瞧邀请来的贵客,除了咱们,便都是那两家的女人。她们当中谁小手指头弯弯,那小元子便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兰芽皱眉,心下也是微微一沉。
“那这位中殿娘家人怎么没见来的?”兰芽也不由得为那位刚刚生下儿子的中殿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