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染这才幽幽地一笑:“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我倒是肯如此考虑的。”
兰芽伏地叩头,砰砰地响:“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她额头上已是磕破了,血色涔涔渗出。
司夜染便皱眉:“别磕了。若破了相,我倒真不知还留你何用!”
司夜染走后,兰芽终于能顺利入眠。
梦里又见爹爹立在画案边,指导她笔绘丹青。娘就坐在不远处,边给她缝着新衣,边含笑向他们父女望来。
窗外是兄长在练剑,嫂嫂抱着新出生的侄女儿,走过来替兄长擦汗。
彼时光景,细细漫长。以为永远不会有尽头,此时却只有梦里才能再见。
她在梦中无声说:“爹,娘,哥哥嫂子,请你们再等上一等。我已到了那奸贼身边,距离报仇,又近了一步。”
翌日,便是藏花、秦直碧、陈桐倚三人启程的日子。
司夜染没带许多人,只有息风、兰芽等几个,一并送他们三人出了京师,直到驿路长亭。
藏花明显憔悴了不少。一路上,他只并辔骑在司夜染身边,目光缠缠都在司夜染身上。
兰芽跟秦直碧、陈桐倚一同坐在马车里。车轮颠荡,车帘微启,便能撞见藏花望向司夜染的目光。
兰芽也说不清心内是什么滋味,便垂下头去,当做没见。
陈桐倚便笑嘻嘻打趣道:“兰公子,吃味了?无妨无妨,今日花二爷走后,大人便是兰公子你一个人儿的了。”
兰芽慌乱瞥秦直碧一眼,便挥拳砸向陈桐倚去:“桐桐,你真是讨打!”
陈桐倚边躲边笑:“我说中了不是?这不恼羞成怒了!”
陈桐倚还故意躲到秦直碧背后去,撑着秦直碧的肩膀说:“小秦你说是不是?”
兰芽便更脸红,盯着秦直碧,讷讷说:“你别听桐桐瞎说。”
秦直碧却径自撇开头,隔着车帘缝儿望着藏花与司夜染二人,幽幽道:“我此时倒是理解二爷、羡慕二爷。”
兰芽被吓了一跳:“秦公子!”
陈桐倚却听得开心,索性趴在秦直碧肩膀上:“真哒?小秦我爱死你了……以后我们就如此卿卿我我在一起吧!”
秦直碧回头淡淡瞥了陈桐倚一眼,陈桐倚便讪讪地赶紧拿开了双手,“好好,我错了,我收回。”
到了长亭,早有人安排好了酒席。一行人都下马步入长亭。
司夜染先为藏花祝酒。藏花酒还没喝下去,泪就先掉了下来。
此时的藏花倒不似往日那个阴毒的妖精,反而像是长情的女子一般。此时此刻,兰芽心中也难免生起戚戚之情。
司夜染倒也利落,喝完了杯中酒,只拍拍藏花肩膀,便走向秦直碧与陈桐倚一边。
藏花狠狠一吸鼻子,转眸望向兰芽这边来。便伸手抓过酒壶,直奔兰芽而来。
兰芽自知今天肯定逃不过这一关,索性含笑接着。
两人对饮,状似亲昵,藏花却趁机凑在兰芽耳边说:“不要以为陪过大人一晚,你便可替代了我去。大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的……”
兰芽一笑,反唇相讥:“无妨。反正我男装示人。大人喜欢我是女人时,我便是女人;大人若希望我是男人,那我在他面前就当男人。”
藏花狠狠一震,不可置信盯住兰芽的眼睛:“你这是向我宣战?”
兰芽依旧娉婷而笑:“我掌心那把刀,原是二爷亲自递过来的。二爷难道忘了么?”
她转了个头,目光兜着司夜染的身影打转。也恰好逢着司夜染转眸过来望他们两人,兰芽便故意向司夜染妩媚一笑,嘴上却对藏花说:“手里既然已经拿着刀,便总要出手伤人。否则难道要留着自裁不成?二爷你说是不是?”
藏花恨得咬牙:“岳兰芽!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明白。”兰芽微微偏首,细细打量藏花恨意:“二爷是怎么都不会放过我的。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得奋力自保才行。”
藏花气得说不出话来。
司夜染也正好走过来,目光从两人面上逡巡而过,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兰芽温软一笑,依到司夜染身边去:“小的跟二爷说,让二爷安心办差,小的会代替二爷,好好服侍大人的。”
藏花转头紧紧望住司夜染的眼睛,面孔苍白,眼中隐隐有泪。
司夜染蹙眉,扭头轻瞥兰芽:“不得放肆!”
兰芽一吐舌,闪身退开,去找秦直碧和陈桐倚。
藏花走上前来,把住司夜染手臂,已有哭腔:“大人!”
司夜染只淡淡说:“你安心去吧。办好差事,我会向皇上为你请封。”
秦直碧依旧与兰芽相顾无言。接着兰芽的酒,也只是抬首便喝干,除此就什么都不说了。
兰芽也觉得自己纵然一肚子的不舍,这一刻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幸好陈桐倚一向乐天,仿佛没有半点离愁别绪,还故意揶揄兰芽说:“我可盼着赶紧走了。从此,小秦可是我一个人儿的了!”
直到最后,秦直碧方端正望了兰芽一眼,却也只说了两个字:“珍重。”
这两个字终是说出了兰芽的眼泪,仿佛一直窝在心里的委屈终于有了个宣泄口,她便把着陈桐倚的手臂,啰啰嗦嗦地嘱咐:“桐桐,你要多多照应秦公子。他性子直,又是个书呆子,于是宁折不弯的……你别让他吃亏。人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