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公看得很严,秦奋一直没有找到近身接触晋王的机会。今日晋王看他一眼,他也留意到了。当时心头不是不担心的,但他既然受命而来,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不过后来风平浪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既没有好事也没有坏事。秦奋都有些怀疑晋王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来。毕竟是那么多年都过去了。
不过,当年虽然只见了一面,但他身份特殊,晋王是亲自接见并且和他说了一阵话的。而且,以晋王的性子,如果不是认出来了,根本不会转头瞥那一眼。那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状?
原本,秦奋是打算直接求见的。因为他记忆中的晋王是个一心为民的贤王,他甚至不信晋王可能会谋反。他一开始就拒绝出面的,因为他目前还在守孝的尾期,原本按规矩是不能出门的。直到来人将洛阳附近近来暗地里各方的异动一一指明。知道此事已经真到了快图穷匕见的当口,他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前来。
不过将太子的亲笔书信送到他手里的人说最好不要意图直接求见晋王,然后当面劝说。还说之前不是没有人直接通报过,但都有去无回。如果不是已经实在没合适的人好用了,太子又岂会找上他这个孝期还有三个月才满的人?
那些人还说洛阳行宫里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状谁都不知道,坚决反对他直接去拜见。秦奋倒也同意了,他如今实在不好公开的、大摇大摆的露面。如果不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肯定是不会冒着名声坏掉的风险出头的。
可不要小看孝期还剩最后三个月就露面。如果传扬了出去,他会被那些儒者骂死的。儒家对一些教条的执行是有些偏执的。或者说朝堂上有些人为了种种目的将这些教条偏执化了。后世都知道是张居正的改革让明朝多存在了八十年,这是存亡断续之功。可在当时改革正在关键的时刻,张居正的爹死了,按规矩必须丁忧。但这一丁忧正推行的改革便要如他的那些政敌所愿前功尽弃。所以张居正请万历皇帝下旨夺情,继续在朝为官推行他的改革大业。于是,他被政敌和天下士子骂成翔了。
所以,哪怕秦奋行游天下数十年,眼界早已不局限在儒家,但目前还是外儒内法治天下,这不孝的名声他还是不想背的。不过,在这种事关万民福祉的大事上自己如今能出上一分力,哪怕是要冒这天下之大不韪,他也决定豁出去了。如果因为名声就被束缚住,那也就不是他了。
所以他听从来人的话隐姓埋名潜进来了。但是,光潜进来没有用。根本就见不到卧病的晋王殿下。不过,秦奋来了一段时日,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他发现,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丁总管在出面。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当然也不是全靠了他一个人,也有不少人在暗中帮他。这里头有太子派在洛阳的人,还有国师的手下,还有秦奋这几十年结交下来的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
他有些怀疑晋王是不是被下属拿住了,而那些事都是下属假他的名义在行事。不然,怎么会真的要做出造反的事来?当初瘟疫肆虐,地方官员都跑了,只有他一个尊贵的皇子还在坚守没有放弃。这才最后等来了转机,解救了全城的百姓。那一番谈话,更是让秦奋觉得晋王将会是给这个朝廷带来盛世的人。
不过如今太子名分已定,而且亡父和恩师(聂相)对他都甚为看好,观其行事虽然杀伐决断严苛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代英主,并不是昏聩之辈啊。如果晋王要反,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最后遭殃的只能是老百姓。
如今晋王明明认出了自己,却什么举动都没有。让秦奋有些拿不准了。如果晋王要反,就算念着旧情,那应该是将自己驱离;如果他是被人拿住了,也该设法给自己传话以证清白。如今这样真是让人有些看不懂了。难道,他竟然是有心反,但又知道事情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可又不甘心放弃?
想到这里,秦奋陡然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沉重。晋王如今就处在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岔路口啊!是燃起战火还是和平发展,可以说都系在了他一念之间。太子既然多方设法,那看来他是不想战的。如今,就看晋王了。
可是,要见到晋王何其难也!
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弃了,秦奋把消息传递给在行宫的帮手。这些人也只能在外围,要不然内里到底是什么情形也不会一头雾水了。
“无论如何,安排我见晋王一面。务必引开丁总管!否则,这一趟怕是白来了。”
“我等必尽全力。”
数日后,秦奋得到了这个机会。内里情形如何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必须抓紧时间。
晋王倚靠在榻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原来是故人到访啊,看来这行宫礼太子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请坐!”说着,将书合了起来放在案头。
这书秦奋也看过,秦王府出的《九州志》的第一卷。都这当口了,晋王看这书做什么?他在榻旁的椅子上坐下,“一晃十余年不见,没想到王爷还记得在下。”
“秦先生的风采哪是能随便就忘掉了,虽然你像的是太夫人而不是秦相。你此来为何,本王已然知晓。不知先生打算如何说服本王?”
秦奋道:“王爷是胸怀锦绣,自有丘壑之人。又岂是人口舌能轻易动之的?”
“那你准备怎么为太子做这个说客呢?”
秦奋叹口气,“秦某没有一言下七十城的口舌,只想问王爷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