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有被人看得久了就生气的道理,不过是那大汉刚刚输了钱,没钱发泄,东看西看,便见客栈楼梯下有个带斗笠遮着脸的小个子似乎在“看”他。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想着发泄发泄,加之他为人体型高大,又是常拿着一把金环大砍刀唬人,所以才是耀武扬威惯了。
这客栈里面有多百来个,他却偏挑了靖榕这个小个子,可以说他聪明,可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靖榕个头虽小,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这仙人球虽小,可是带着刺,一把抓下去,便是要刺的满手血肉模糊的。
那虬髯大汉走到靖榕面前,靖榕也不害怕,倒是那伙计躲在了靖榕身后。
“喂,臭小子,你看什么!”那大汉见自己来到靖榕面前,对方竟然不畏缩,便是更加大声起来。
靖榕摸了摸怀中匕首,那刀锋寒冷,如冰如雪,一如肌肤,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取这大汉性命,不用一眨眼时间,只是这客栈之中人声鼎沸,取人性命自是不可——靖榕将本来拔出的匕首又塞进刀鞘里。
那大汉气势汹汹站了许久,可眼前这个带斗笠的小个子非但不说话,连半步退后都没有,他虽然说话越来越大声,可心里却越来越没有底气了……说到最后,竟是拿起了刀……
而靖榕也是准备好了应付手段。
可……
只见一只酒葫芦从后厨飞出,直砸在大汉脑门上,砸的那大汉头上肿起一个老大的包,躺在地上,如平沙落雁一般不省人事了……
而那酒葫芦不过只有两个拳头大小——靖榕将那酒葫芦拿起,却没想到,里面竟是空的……
这砸出酒葫芦的人,必然是有很大的力气,才能做到用这轻轻的空酒葫芦把人砸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一松……”还未见其人,便从后厨听到了对方的声音,那声音甚是豪爽,语气里也没什么抱歉的意味,虽是说着歉意的话,却是半分诚意也无——只见那后厨帘子被拉开,一位长得极其壮硕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很高,足比靖榕高了两个头,他的额头上带着一条旧伤疤,可这伤疤却未破坏他五官的任何一点,却更平添了一些男人味,他有些高高的鼻梁,厚重的嘴唇,英挺的眉毛和蜜色的皮肤,下巴上还微有胡茬,而他的眼睛,却是如湖水一般的深蓝。
——胡人,这男人,竟是胡人!
这边城乃是赤胡两国交界处,赤胡两国常年交战,弄得两国百姓相互怨恨,如何这个胡人竟能在这个客栈里生存下去呢?
且这客栈里的人看这个胡人出现,也是见怪不怪,该是喝酒喝酒,该是吃肉吃肉,丝毫未显示出一丝愤恨之情。
“什么?晕了?这么不禁打,亏得还生的一副高壮模样。”那大汉喃喃自语,又挠了挠后脑勺,他长得一头褐发,却又带着一点卷曲,不想赤人一样高高竖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后头。
那大汉也不理会靖榕,便是将躺在地上的虬髯汉子拖起,仿佛什么破麻袋一样,将人丢在了客栈的大门口,这客栈里的客人竟也见怪不怪,随着这胡人一通乱搞,靖榕似还隐隐听见有人说道:“赫雷做的好啊,这虬大汉总欺负外乡人,如今给了他一同教训,看看他以后还会不会欺负人……”
赤人称呼胡人的称谓多了——胡狗、蓝眼妖怪、杂毛种……却从未听到有人说过胡人一句好话,如今这个名叫赫雷的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竟能让赤人开口哦称赞一个胡人!
将那大汉丢出去后,那胡人拍了拍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又回到了客栈里。
夺过靖榕手中的葫芦摇了一摇后,这男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啊,果然是没有酒了……这可怎么了得。”
他脸上表情仿佛大难临头一样,丝毫看不出刚刚这个只用空酒葫芦就砸晕一个大汉的人,就是他。
“既然如此,我便请你喝酒吧。”靖榕一开口便是这一句。
“如此,自然是大好!”那胡人汉子一下子就开了笑颜,整张脸上满是红光,倒是一扫阴霾,“只是我喝的酒贵的很,你有钱吗?”
赫雷一开口提的便是钱,可靖榕此时最缺的,却也是钱。
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靖榕如何不明白呢?只是她受人恩惠,自然是需要一报还一报的,此事她也想过,便是开口说道:“钱,我虽是没有,可我有这个……”
她从怀中拿出那柄陆廉贞给的任务所用匕首。
那并非什么特殊匕首,若是匕首太特殊了,留下什么线索可是得不偿失,可这匕首却又胜在锋利,虽不到削金断石的程度,可微微一碰到皮肤,就会留下一道血痕来……
那胡人汉子在靖榕拔出匕首一瞬间,眼睛亮了一下:“倒是一柄好匕首。”
这匕首虽好,在这边城小镇自然是买不到的,可在帝京那些打铁铺子里寻觅一二,也是可以找到几把像这样锋利的匕首的。
“以我这匕首去换几壶好酒,想来是可以做到的。”靖榕将拔出匕首收进刀鞘之中,又将那匕首交给伙计。
伙计颠了颠手里的匕首便开始盘算,可嘴里的估价还没说出口,却只见一只大手把手里的匕首抢走了。
赫雷将匕首丢给靖榕,却是摇摇头说道:“买不到,买不到,我要喝的酒,可贵着呢,你这区区一把匕首,恐怕连换一碗都换不到!”
这边城偏僻小镇,如何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