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我见过李祝融的工作,无数人眼巴巴等着,他一个决策,下面的人都得动起来,尽心尽力地做事,但最终成败,还是在他那个决策的对错上。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他们是最顶尖的劳心者,决策者,各自把守一方天地,工作时长并不多,然而成败只在一举。所以那个位置很孤独。
但我的工作,大部分只是无意义的重复,取证,上庭,打完之后,又是一个案子,生活里的纠纷,财产,仲裁。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他大概不是这么想的。
他跟我说:“但是你下班之后都很累了,而且你还有别的朋友,我只有趁你上班来找你了。”
说完他还一摊手。
我无奈地笑了。
“没关系的。”我跟他说:“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只要不是工作时间。”
就算知道他话里下了套,我还是心甘情愿钻进去。
他在挽回,我知道。
他不希望我有别的朋友,不希望我业余时间和别人玩到一起,他想要随时过来找我,他最近在做很重要的事,所以压力很大,我看得出来。
他和宁越分手,努力让我的房子变得舒适,然后住进来,他甚至还跑到我工作的地方来。
他还能怎样挽回我呢——作为一个朋友。
是我自己贪得无厌。
我想,我大概已经快放下了。
就做他的朋友好了,他累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不累的时候,他自然会去外面精彩。我不在乎,不嫉妒。
终归不会是我的东西,强留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出来他也许会可怜我,也许会迁就我,但那终究不是爱。
我要的只是他的爱,得不到,就不要,斩断自己多余的心思,做他最信赖的一个朋友。
我会保守住这个秘密,把它埋葬在过去的时光里,和那个年幼的许朗一起,彻底埋葬,天长日久,总有一天会忘得干干净净。
我会努力工作,努力赚钱,让自己变成强大的人,强大到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支配,去陪伴他。
我会做他的朋友,陪着他走过他波澜壮阔的人生,或高峰或低谷,沮丧或得意。我会一直陪着他,就像他曾经陪着我一样。
先前罗熙问我,暗恋是什么感觉。
我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现在想想,大概饮的不是水,是冰。
冰冷的,锋利的,一路血肉模糊地吞下去,冻得心脏都快裂开了。就算做梦的时候,想起他不喜欢你,还是会隐隐作痛。他是我喉中鲠肉中刺,永远不能言说的名字,天长地久的一道暗伤。
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你吞下去,就没人知道是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