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姨,”大表哥非常礼貌地向老姑告辞:“老姨,我得走了,我还有事!”
“去吧,去吧!”老姑得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忙你的事去吧!”待大表哥走出屋外,老姑一脸得意地对我说道:“怎么样,大侄,你大表哥虽然是队长,在生产队里再怎么厉害,可是,一到了我的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嘻嘻,谁让我是他老姨呐!”
“嗨嗨,”奶奶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爷爷:“老头子啊,你就少勒勒几声吧,还是寻思寻思,让谁去开会吧,你没听你外孙子说么,不去,要扣工分的!”
“哼,”爷爷忿忿地说道:“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你,这个该死的老头子!”奶奶虎著面孔嚷嚷道:“你,这也叫一家之主,什么事情也不肯出头,唉,这也叫个大老爷们!”
“我看不惯!”爷爷坚持道:“我就是看不惯,没正形!”
“妈——,”二姑插言道:“我爹不愿意去,也别难为他啦,还是我去吧!”
“唉,”奶奶指著爷爷一脸不悦地嘟哝道:“你呀,你呀,你的书算是白念了,什么看得惯,看不惯的,这与你一个小草民有什么关系?你看不惯,就让孩子出头,孩子才多大啊,万一碰到点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
你忘没忘,土改那年,斗地主,你不去,就让大仓子去,那天晚上,大仓子开会回来,一宿也没睡好觉,一闭上眼睛就乱喊乱叫:我怕,我怕,我怕,看到孩子吓成那样,我也一宿没睡觉,就那么抱著大仓子整整一宿。
我问他:大仓子,你怕啥啊?你没听到孩子怎么说的么:妈——,我怕,他们可真狠啊,把地主吊在房梁上,把裤子扒下来,往死里打,一边打,一边问他:你家的金怠财宝都藏到哪去啦,地主说:没有啦,没有啦,我什么都没有啦,都让你们给没收啦。可是,他们不信,还是往死里打,最后,只听扑哧一声,从地主被打烂的屁股里,哧哧哧地窜出臭哄哄的稀屎,……“
奶奶越说越激动:“你啊,你啊,你啊,什么大事小情都不出头,全是大仓子的事,分地的时候,工作组让每家派一个人,拿著四根木头橛子,这事,你也让大仓子去,工作组长 著大伙走到地头,手榴弹一扔,轰的一声,大伙便开始往地里跑,找到合适的地方,便钉橛子占地,可是,大仓子太小,根本跑不过那些个大老爷们,结果,好地都让人家给占完了,大仓子只占了一块谁也不肯要的涝洼地!”
“哼,”爷爷依然振振有词:“我就是看不惯,我就是不去,这就是没正形,哼,……”
“妈——,”姑姑拽了拽奶奶的衣袖:“都别吵了,爹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去,就别去了,我去,我开会去!”
“二姑,”听到爷爷和奶奶这一番争吵,我对傍晚将要召开的批斗大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听到二姑要顶替不愿随意抛头露面的爷爷去参加会议,我拽著二姑的玉手央求道:“二姑,我也要去,我要也去!”
“不行,”爷爷警告道:“大孙子,你可不能去,没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啊!”
“不,”听到会闹出点什么乱子来,喜欢看热闹的我,更加兴奋起来,可是,看爷爷脸上那严肃的表情,我不禁失望起来,我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哇地嚎啕大哭起来:“嗷——,我要去,我要去,我也要去,嗷——,……”
“好,好,好,”二姑蹲下身来,亲切地将我拽到她的身后:“去,去,大侄,二姑带你去,别哭了!”
“我也去!”老姑也来了兴致:“我也去,我也去!”
“芳子,”当二姑背著我走出房门时,奶奶不放心地叮嘱道:“芳子,小心点啊,站在旁边点个卯,凑个数,就行了,可千万别图著看热闹,往人堆里扎哦!”
“放心吧,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看什么热闹,不得不应应点!”
黑漆漆的夜色,犹如一块硕大无边的帷幕,死死地罩裹住大队部的上空,凌乱不堪的院子里,早已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那份嘈杂,那份喧嚣,活像是无数只苍蝇大集合,嗡嗡地乱叫著,让人心烦意乱。
在院子的中央,临时搭起一个简易的大木台,十五六个穿著绿军装的青年男女,伴随著悬挂在电线杆上的高音大喇叭流出来的剌耳的乐曲声,非常卖力地舞动著身躯,样子既滑稽又可笑,使我不禁想起在家中阳台上所目睹到的那一幕幕。
“哎呀,二丫头,你还别说,跳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呢,喂,我说,二丫头哇,你对像让你跳哇?”台下的人群吵吵嚷嚷著:“操,跳一个晚上的忠字舞,给两天的双份工分,谁不跳哇!”
“豁豁,黑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跳舞啦,我咋不知道他还有这两下子呢!”
“工分啊,还不都是为了几个工分啊,大家不都是这样说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么,你们说,黑小子笨不笨,笨吧,笨得都出了名,可是,为了工分,竟然学会跳舞啦!啊——,”
“嘻嘻,你看,马丽的屁股可真够大的啊!”
“……”
“走,快走,别他妈的穷磨蹭!”
几个怀里搂著大杆枪,嘴里叨著烟卷的壮年男子,阴阳怪气地推搡著一个胸前挂著大牌子的瘦老头,摇头晃脑地走进生产队的大院子里:“快走,快走,磨蹭个啥啊,早晚你也是躲不过这场批斗会的。”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