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看着芸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替自己整理衣服,心中柔情顿生,轻轻伸手将芸娘扶起,将其拥入怀中,柔声道:“当真是辛苦你了,我这次回来,应该也是官身了,就去拜见你爹爹,将我俩的事情和他说说!”
芸娘温顺的倚在周平怀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两人依偎在院中,过了一会儿,芸娘轻轻挣脱了周平的怀抱,替周平将衣服拢了一下,柔声道:“天不早了,庭院里凉,你早些休息吧!路上的盘缠东西我也给你收拾好了,明天早上便给你送过来。”
“不必这么麻烦了,我给韩家当随从,这些他们都会准备!”周平赶忙劝阻道。
“那怎么行,穷家富路呢!总不能光着身子去让人家笑话,你又不是他们韩家的人,便是去别人家打长工也得带些家什吧。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芸娘笑了笑,向门口走去。
周平待到芸娘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后,方才转身回屋去了,推门一看,才想起自己的床已经被别人给占了。他想起左边廊下还有一堆麦草,便在屋里取了一件旧袍子走到草堆旁躺下准备凑合一晚。周平躺在草堆中,呼吸着麦秆的清香,突然觉得心中的犹豫已经不存在,整个人的四肢百骸里都充满了动力,他笑着自言自语:“好,一回来就去陈铁匠那里坐坐!”
可是韩家的信使却没有如周平预料的那样很快到来,一直到时间已进入了十一月份,已经下了两场雪,韩家才有人传来消息,早已准备停当的薛良玉与周平便带了行李弓马一同前往县城,到了韩府之后,便有管家赏了两人一人一贯钱,让两人买些路上要用的东西,明天便同韩肖胄一同出发。
“一到就有赏钱,当真是想不到!”薛良玉笑嘻嘻的将铜钱塞入钱袋里,看一旁周平看着手上的铜钱发呆,便说:“阿平,想必你也没什么事情,不如你我便在这城里逛逛!”
“一个夯土破城有啥好逛的,还不如后世一个镇子。”周平腹诽道,不过他脸上还是笑着说:“也好,不过郎君先等我将行李安置一下。”
两人安置了行李,便在街头闲逛,这相州安阳位于河内,距离汴京不过是一河之隔,不少京中高官都是出身此地,他们在任时便将宦囊所积购买田地,以为自己养老之资。所以这里相对于关西、荆襄等地土地集中程度要高得多,商品经济也要繁荣的多。是以安阳虽然不过是一座县城,但市面却比关西很多的州城还要繁荣的多。薛良玉还没满十七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手里一下子有了闲钱,在街头看到哪个铺面有新鲜货se,便跑进去看个究竟,转眼之间,一个多时辰便过了,看到薛良玉还是那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周平不由得暗自叫苦。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吆喝锣鼓声,将薛良玉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他拉着周平赶了过去,只见县衙门口贴出一副布告来,一个识字的文书正大声朗读着上面的内容。两人一听却是官家下诰书,将年号由‘政和’更改为‘重和’,并且依照过往的惯例,大赦天下,除却十恶不赦之人,皆罪减一等。
“又要改年号?官家敢情又要做什么大事?”薛良玉无聊的摇了摇头,他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周平没有答话,脸se变得yin沉起来,这份更改年号的文书提醒他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金人的入侵就好像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正在不断走向爆炸的那一刻。
“狗杂种,算你们好命!”这时一个衙役走到衙门旁边的囚笼旁,用刀鞘捅了两下躺在囚笼里不知生死的犯人骂道:“本来等到刑部的批复下来,你们这几个鸟贼都要拖出去齐刷刷将脑袋砍下了,没想到官家开恩,罪减一等。不过你们也别得意,刺配远恶军州是跑不脱的,瘴气土人哪样都能取了你们的x命!”
囚笼那犯人被衙役捅了几下,翻过身来,露出一张污黑的脸庞。薛良玉正好瞧得真切,向周平问道:“阿平,你看那厮好生眼熟,莫不是咱们拿下的那群盗贼?”
周平细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此人便是贼首杨五,你看看他隔壁笼子里,便是个侏儒杨顺儿。”
杨五艰难的抬起头,长时间在囚笼的煎熬和手上的始终未愈的箭伤,把这个强壮的汉子折磨得已经脱了人形。杨五迷惘的挣开眼睛,看着着囚笼前的惊醒他的人,突然他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刻骨的仇恨,显然杨五已经认出了站在囚笼前的正是那个追杀他的骑兵。杨五愤怒的扑到囚笼旁,双手抓住木栏剧烈的晃动着,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吼声,口中露出森森的牙齿来,就仿佛要一头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贼子尔敢!”薛良玉却是夷然不惧,反手便拔出腰刀在囚笼上比划:“小爷斩断你五指再说!”
“算了吧,郎君!”周平拉住薛良玉的胳膊,劝道:“这里是衙门门口,再说这厮也是一条好汉,落难了罢了!”
“哼!阿平你就是心软,甚么好汉,一介土盗罢了!”薛良玉冷笑了一声,不过还是把佩刀还入鞘中,他也知道对方虽然是囚徒,但自己在衙门门前砍断对方手指也是不成的。他转过身一边离去一边对周平说:“咱们是官,他们是匪,这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周平耐住x子,没有开口反驳,看着薛良玉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