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看到母亲忧愁担心的眼神,想到了父亲愈来愈差的身体,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如此不懂事,还增加年迈父母的烦恼。于是,她收起了一切悲伤颜色,换上一副看似坚强的面具,把所有的情绪一一收藏!
新的学期开始,雨苓接下班导师的职务,只为了让自己更加忙碌,不再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胡思乱想。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更加沉默了,像个机器人,没有情绪、没有声音、没有表情……
父亲退休了,身体状况并不是很乐观,雨苓除了学校,就是在家陪著两老,同事之间所有的活动邀约她一概都婉拒,久而久之,也不再有人邀她,渐渐地,她在自己和人群之间筑起了一座高墙,出不来,也进不去!孟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有著说不出的担忧,却无法帮她什么,只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想通,重新找回生命的目标与重心。
那年冬天,雨苓父亲终是敌不过病魔的折磨,离开了她们母女,母亲一生中从未与父亲分离,骤然失去生命中的支柱,不到一年也跟著病倒了。医生检查不出任何具体的病因,雨苓却知道,母亲是因为过度思念父亲。她深深了解思念是如何伤人肺腑,如何让人形容枯槁,那是比任何病痛都还要可怕的杀手啊!
“妈,妈……你不可以丢下我,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不管我!妈……求求你,你一定要好起来……”雨苓泪流满面地对病床上的母亲哭诉。她好怕,真的好怕,如果母亲再丢下她,那她就真的一无所有,只能形单影只的留在这苦海人世了!
“雨苓,乖,别哭了,你已经够大,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外面辽阔的世界里,还有属于你的幸福等你去追寻,该走出过去的阴霾了,雨苓,妈妈知道你的心里很苦,只是,这么久了,够了……一次的波折不应该把你打倒,雨苓,答应妈妈,你会坚强起来,让妈妈放心地去照顾你爸爸。你也知道,他脾气别扭,又只吃我做的菜,天气冷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唉,我不在他身边真是不行啊……”孟母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坚强起来,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啊!”
“雨苓,听话,你不会孤单的,爸妈都会在天上保佑你,祝福你……”
几天后,孟母在睡梦中,一脸安详地走了。就这样,雨苓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失去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办妥了母亲的后事,雨苓感觉自己整个人已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疲惫的躯壳,再无多余的喜怒哀乐了。
第二章
家纬去世整整五年了,五个寒暑交替,冬去春来,何其漫长的日子啊,雨苓以为自己早就该心如止水了,为何一封什么也没说的信,竟然又让她早该结痂的伤口猛然作痛?
这个纪方以为他是谁?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搅乱她平静的生活?有什么是她应该知道而她并不知情的?当年只有一封短得不能再短的信笺告知她家纬的死讯,其他的,她一无所知,完全没有任何管道可以得到一丝讯息,那种无助、恐慌几乎将她逼疯,她甚至连个询问商量的对象都没有,摆明了把她完完全全隔除在外,仿佛她与家纬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教她情何以堪?莫非现今才想起她的存在,才觉得也该让她了解一些当年的事情经过?这会下会有点晚了?
考虑许久,雨苓终于还是拨了这通将改变她一生的电话——
“喂,请问纪方先生在吗?”
“我就是,请问你是……”电话中的声音低柔又有磁性,让人听了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你好,我是孟雨苓,今天我收到一封你的信,呃……”
“是,孟小姐,你好,很对不起,冒昧地打扰你了,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呃……是这样的,有些陈年往事想跟你说明白,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和我见个面,让我详细地说清楚?”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的呢?”雨苓不想也不愿跟陌生的他有其他交集,这几年,她几乎形同自闭,对于纪方要求见面的提议,她感到茫然无措,下意识里只想拒绝。
“孟小姐,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有很多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而且……关于家纬当年发生的事,难道你都没有一点疑惑想要厘清的吗?这些也都不是在电话中就可以解释完全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抽空跟我见个面,好吗?”
纪方说完,只得到雨苓一阵长长的沈默回应。他耐心地等著她的考虑,握著手机的手却微微地发著抖。
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雨苓终于开口了——
“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吧,明天可以吗?你可以来我家吗?我……我不喜欢出门……”
挂上电话,雨苓仍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就答应纪方,也许是她真的想厘清纠缠心中多年的疑问,也许……根本就是被那让人信服的好听声音所迷惑了!
依照约定的时间,门铃准时地响了。雨苓打开门,门口站著一个气质俊雅、高大英挺的男人,他的双眼有著不同于常人的温和深邃,浑身上下散发著成熟与智慧。雨苓询问过后,知道他就是纪方,遂请他进屋了。
“坐,喝茶好吗?”雨苓客气地招呼著客人。
纪方点点头,注视著雨苓。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苍白荏弱,仿佛一抹幽灵,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他看著她,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眉头也不自觉地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