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宽年轻,牙口极好,一口下去乌龟脖子就见血,流到嘴里腥臊,张宽受不了那味儿,同时耳边也传来乌龟嘶嘶的惨叫,就把口松了。
未料,张宽松口,那王八孙子又咬了回去,张宽再次吃痛,也咬上去,这回可是下了狠劲,非把丫的咬死不行。
腥臊的血渗进张宽嘴里,起先热辣,而后带着猩甜,张宽初时觉得王八血恶心,尝到甜头后又变了想法,不是说鳖血大补吗?
他此时被乌龟咬的脑子发懵,分不清龟和鳖的区别,反正血喝到嘴里猩甜,就咕咚咕咚吸了起来,不多时,那龟孙就没了力,身子一软,嘴巴也松了开来。
张宽喝了一肚子龟血,恶心劲儿又上来,跑去岸边呕吐,吐了半天,啥都没有。怏怏回来,再看那乌龟尸体,原本明黄色的龟壳已经变的暗淡,黄色的圈圈愈发明显,有奇怪的纹路。
同时,龟的两边身子瘪下去,中间鼓起,像道山脊。
张宽觉得奇怪,这玩意是个什么东西?不甚了解,心里感觉是个奇怪物种,说不定拿到某研究所能卖大钱?
想归想,张宽还是把这东西抬着放到车上,又把地上那五个王八蛋拿了,开车回家。
到了家里,父亲不在,张宽先找了纱布碘酒把手腕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下,才把乌龟搬下来放在院子里,去拿五个王八蛋。
看着五个圆溜溜的龟蛋,张宽觉得好玩,长这么大,鸡蛋鸭蛋吃了不少,乌龟蛋却没吃过,刚好到了午饭时间,于是就把五个蛋全都打在碗里,煎着吃了。
刚吃完,父亲回来,同他一起的,还有个民工,酱黑的脸庞,高高的颧骨,眼窝深陷,一双眼睛浑浊的很,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走路也颠儿颠儿的,总是右脚先出,左脚跟上,右脚步子比左脚长出半公分,似乎站立不稳,随时会倒一般。
张宽舔着筷子,迎上前去,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长贵就道:“今天早上我跟杜奎去了趟梨花沟,来,介绍一下,这是你文龙叔。”说着,伸手让出后面的民工。
张宽看他一眼,一身破破烂烂的迷彩服,一双解放鞋,一看就是那种混迹于工地上的苦力,都不能算技工。但本着礼貌,还是客气地点头称呼,“文龙叔好。”
文龙就咧嘴一笑,用手指着院里地上的乌龟尸体问,“歪是撒(那是啥)?”
张宽就答,“乌龟,从渭河边抓的。”
张长贵这才注意到院里的东西,越发佩服文龙,人家看着混,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同。自己目光看去,顿时大惊,几步过去,看着那乌龟,还用手翻了过来,嘴里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张宽跟上去,大咧咧地解释,“今天去河滩上耍,看见这货在草里吃螃蟹,就给抓了回来。”
张长贵脸色就不好看,略带责备地道:“你好好的抓他干什么?”
张宽听出父亲话里的不喜,愠愠地道:“也不是故意抓的,他咬我手了。”
张长贵就回头来,张宽把他的手腕举起,上面一坨污血,已经发黑。
张长贵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用手翻弄那尸体。
后面的文龙却咧着嘴笑,“管球他咧,吃咧再社。”(管他呢,吃了再说)。
梨花沟是黄土塬那边的人,口音比塬下的人口音重,张宽听了感觉好玩,就多看了文龙两眼,心说这货还是个吃货。
张长贵听了也不知如何处理,只好同意,进去拿了斧子,费了老劲也不能把龟壳拆开两半。
文龙在后面看的着急,拨开张长贵说起开我来,拿着斧子一剁,就见火星直冒,依然没打开。
文龙嘿嘿笑着,转着圈儿看尸体,末了说道:“日鬼咧,这东西哈是个铁壳哩。”
张宽听了转身进屋,拿了根拇指粗的钢筋棍子来,从龟壳的脖子缝隙里塞进去,用力一撬,钢筋弯了。
哎呀真日鬼了!
张宽也感叹着,“这东西撬不开啊。”
文龙就道,“你起开。”然后蹲下去,从腰里抽出块黑板子,就像民工用的瓦刀,放在龟脖子边上,一点一点的锯,这回管用了,咯吱咯吱的,龟壳子就被打开。
等全部打开后,里面极为丑陋,是个细长的身子,生满鳞甲尖刺,有点像鳄鱼,又有点像蜥蜴,和脑袋连在一起,居然像条龙。
文龙嘿嘿笑着,“美得很,能吃个好东西。”
当下就把那东西破开,掏出内脏,切碎了洗洗用锅煮了。
在煮的过程中,张长贵悠悠道:“还记得我给你讲过钓金龙的事吗?”
张宽说记得。
张长贵就道:“其实当时钓的就是这东西,不过那个比这个大多了,他伸着脖子出来,身子藏在水里,猛地一看就像龙头,当时我们几个一起用力,把他扯出来好多,谁知水下身子那么大,猛一发力,我们根本扯不住,我还被鱼线割了手。”
张宽听了连连咂舌,道:“那敢情好,他弄伤了你,这回我替你报仇了。”
张长贵就笑,“二十年前那只可未必是这只啊,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还没长大?”
文龙却在一旁嘿嘿地笑,“歪土龙凑是越长越碎,越长越拧。”(土龙就是越长越小,越长越硬。)
张长贵听了又摇头,不置可否。
等肉熬好,三人就准备吃,结果肉根本咬不动,像是胶皮,很难吃。
文龙就笑:妈日滴,白费蜡。
张宽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