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我不准你死!”阿杰的神情激动却执拗。
可是海兰每根神经在此刻已完全超出负荷的紧绷,及至潮趋衰弱,她痛恨他掌握了她的爱情生命,更痛恨他在做下放弃她的选择之后又理所当然来干预她的选择,她愤恨难消,终于失控的朝他大吼:“好啊!假使你不忍心也不准我死,那换你去死啊!你去替我死啊!你死了,我就不死!反正你是我今生今世最蚀骨的痛,最深刻的恨,我和你是誓不两立,正因为和你活在同一个时空中我才痛苦,如果你死了,我保证我会活得很痛快很惬意!”
海兰嚷嚷完,天地突然间静寂了,只有浪涛声在澎湃着。数秒之后,阿杰加重了放在她肩上的力道,轻问:“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是!”海兰牙一咬,心一横,大声回答,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只是阿杰无法解读海兰的矛盾思绪,在听完她肯定的回答后,他颓然的放松在她肩上使力的手臂,轻轻的起身,轻轻的转身,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毅然步入海中。
海潮愈来愈汹涌,浪涛也愈来愈巨大了,夜间的浪涛比起白夭看来更诡谲更神秘。
海兰在身后没有动静许久后,一个有力的浪潮差点把她跪坐的身子整个飘浮起来时,才木然的旋身看向海面。
阿杰已经走到水深及腰的地方了,接着一个巨大的浪头毫不留情的朝他当头罩下,浪潮过后,他整个人已脚不着地的在海中浮沉,而海涛,是一个接着一个愈来愈无情的把他推向海中,并一次又一次的差点完全吞噬他。
直到这一刻,海兰才看清阿杰的决心!他真的想代替她死,而一个男人,除非真正爱着一个女人,否则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表现出这种行为。也在这一刻,海兰终于相信阿杰爱她是不变的事实,她哭泣着,任泪水再次在脸颊奔腾着,颠颠踬踬的拔足向海中狂奔而去。嘴里狂乱凄厉的高喊着:“世杰,你回来啊!刚刚我说的,全都不是真话,世杰,回来啊!”
许久之后,两条在浪中翻滚浮沉的身影终于相聚了,并相互扶持着游回岸边。在岸边,两个湿漉漉的身躯紧紧依偎拥吻!
海兰紧攀着阿杰,她虽浑身虚脱,却充满无限勇气的想——经历过这些,就算接下来他们注定要生活在人间地狱,她也决定要勇敢的陪他下地狱了!
第七章
这一个在海边度过的夜,注定是要让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了!
四个折腾了大半夜的人,回到寄宿的旅舍时已是凌晨两点多,每个人,几乎都是落魄、狼狈的。唐世杰和姐姐海兰,一身湿漉,犹在滴水,孙梵身上夹带了大量泥沙,海芃则最像个伤兵,足踝肿得宛如大面龟。
幸好他们投宿的旅馆有个古道热肠的老板,这老板仍半掩着门在等候他们,见到他们一行四人时,他更是笑意盎然的上前迎接,并以一种见多识广,没有多问他们发生过什么事的练达姿态,帮他们安排了洗澡水还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消夜。
在度过这个充满紧张与疲惫的夜晚之后,孙梵和海芃心照不宣,善体人意的把阿杰和海兰留在同一个房间中独处。两人则追加了一个房间,各辟一室安歇!
在经历了这痛彻心扉的夜之后,海芃根本无法入睡,她打了一通电话,找了个牵强的借口向担心她们的父母报平安之后,在旅舍的床上辗转许久,只因为心中的困惑仍然太多,而足踝仍隐隐作痛,而这些足以使她睡不安寝了!
于是她干脆披衣坐起,不太熟练的拄起旅店老板热心借给她的一根临时拐杖,一跳一拐的打开房间在旅馆的走道上张望。
由门缝她看出阿杰和海兰姐姐共有的那个房间电灯已熄灭了,而孙梵房里的灯光却由门缝中隙出。海芃没有仔细考虑自己的行为合不合宜,就蹑手蹑脚的,冲动的跨过走道,来轻敲孙梵的房门。未几,门打开了,孙梵仅着一件汗杉以及一条短裤的斜倚在门边,他的头发略微潮湿的散在颈际,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既慵懒又具魅力!
他用漆黑的眼珠审视她半晌,从头到脚,甚至没放过那根她权充第三只脚的拐杖,然后揶揄的说:“夜游的女神,就算多拄了根拐杖,你仍是不肯停歇你悠游的脚步!”
“会变色的龙,这么轻易就打开你的洞门?你大概在期待旅馆老板帮你安排另一项惊喜吧!例如——一个没有第三只脚的美艳女郎?!”海芃不甘示弱的反讽暗喻。
“经历里这么精采的一夜,我想旅舍老板也知道我累了,不过如果那个等着进洞的美艳女郎是你,我倒很愿意为你打开洞门,喝饱吸足了再筋疲力竭而亡。”孙梵邪里邪气的打量着她,这次他的眼光在她的胸口多盘桓了一下,仿佛那里有他太多的遐想。
脸颊嫣红的后退一小步,海芃偷瞄了自己衣服领口一眼,够端庄了!她放心的又往前踱了一小步,正色的低语:“我承认,耍嘴皮子我耍不赢你,不过,你不觉得是你该帮我解开所有谜底的时机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