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如爱己身。”
绪方精次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看着修·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一字一顿,一字千钧。
他怎么能不爱他?
那是他梦想中的自己,那是他在这浮华世界唯一的救赎,那是他为之仰望、膜拜、珍重不已的存在。
他早已明了自己无法登上围棋的神坛。他幸运地没有迷失在这繁华烟云中,然而,清醒的头脑也直接而赤//裸裸地告诉他,他不具备登ding的资格。
在这条追寻‘神之一手’的道路上,从古至今,有无数的人为之而努力、奋斗、拼尽全力只为了能前进一点,再前进一点;与那个心目中的圣地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然而,他们都倒在了途中,无奈不甘地遥望着远隔云端的所在,最后化作照亮这条孤寂道路的点点星光。
‘一眼也好,只一眼就够了,多想看一眼啊,那ding//端的风景……’包括他被称作‘最接近神之一手’的老师,都这样渴望而不可及地落寞着。
这么多或青史流芳或籍籍无名的棋士,都无一例外地停在了路上。差的到底是什么,是天赋?是勤奋?还是运气?
也许都不是。
仅仅因为,他们都不是那个人罢了。
神坛ding//端,巍峨殿堂,历经数千年,寂寂矗立,等待着的,从头至尾,只有那一个人!
那个叫做进藤光的孩子!
绪方精次想,在他抓住那个孩子的手的时候,有什么就已经被注定。
他将看着他重回神路,仰望他一步步走上神坛。
即使,痛彻心扉!
因为,他爱他啊……
比爱自己更爱他啊……
“我爱他。所以我会给他最好的。”
“包括放他高飞。”
绪方轻声低喃,“我爱他,所以我比他更希望看到他快乐。”
“我爱他,所以我无法阻拦他。”
他记得当初那个孩子明澈的眼睛,记得他比阳光更灿烂纯粹的笑容,记得他端坐棋盘前的灵光四射艳惊四座,记得他蓦然回首却不见一人的落寞怅惘,记得他不经意间仰望天空的高远恣意……
进藤光是一只注定高飞的鸟儿,他的眼睛注视着看不见的远方,他的翅膀准备着振翅划过天空……
这样的一只鸟儿,是注定无法被关在笼子中的。
若是那样,他会日夜啼鸣,泣血自绝……
毕竟,那是那么骄傲的一只鸟儿啊……
修·阿尔弗雷德静静地听着男人的倾述,没有插话,没有打断,直到安静再次笼罩了这个角落。
“若是这是您的保证,”金发绿眸的男人最终开口,“我想,我可以相信你。”他轻轻地说,平静自然,没有身为家长面对孩子同性恋人的愤怒、不甘,更没有祝福……他仅仅这么说着。
“我无法替他做出任何决定,”他完美如雕塑的侧脸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仿佛也轻松了几分,“即使我同样在意他。”
“然而,正如你向我提出见面请求时所言,”拇指轻轻摩挲着杯子的侧面,“我的确不是他的任何人。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早已在幼年夭折。”
“我没有决定他的未来的权利,即使某种程度上而言,我救了他。”
“关于这一点……”绪方精次适时地想提出询问和致谢,却被修抬手打断。
“那不过是个意外。而且即使你要致谢,该感谢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他如今的母亲,我的继母——绫子夫人,是她执意要救下他的。”修翠绿的眼睛低垂,“更何况,这也能算是一个交易。”
“我救了他,他成为‘尤莱亚·阿尔弗雷德’,慰藉尚未走出丧子之痛的绫子夫人。”
“他不欠我任何东西。”
听到这里,绪方精次不禁皱起眉。
即使修·阿尔弗雷德一再强调由进藤光自己做主,但明显其间还有一个神秘的绫子夫人,这个自从神奇地从一介孤女加入豪门后就一直深居简出消息难觅的女子。她又会是怎样的人?会是怎样的态度?
“但是,”顿了片刻,修再次看向绪方精次,“我不知道尤莱亚,也就是你口中的进藤光,他是否对你怀抱同样的感情。”
“或者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绪方敏锐地察觉他的话中有话,推了推眼镜,不发一言,等待下文。
“我救下他的时候,或者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发着高烧。”修仿佛陷入了回忆,“烧得全身通红,嘴唇干裂,再频繁地更换冰袋都无法让他的体温降下来。”
“他很痛苦。漂亮的眉眼紧紧皱起,不断地shen//yin,嘴里低声喊着听不清楚的名字。”
“虽然我救下了他,但实则我并没有多做什么。我的家庭医生告诉我,他的清醒简直堪称奇迹。”
“然而虽然清醒过来了,但连日的高烧并非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修仔细地看向绪方精次,满意地看到男人紧张地收缩了下瞳孔,放在桌上的手狠狠攥了下。
“他失去了记忆,这点你已经知道了。”
“还有一点就是,他再也长不大了。”
“不明白吗?”绪方精次疑惑地蹙起眉,修沉yin了下说法,“这么说吧,你应该有察觉到,有时候尤莱亚的言行,过分地……与年纪不符。”他小心地选择了一个不带感情//色彩的词。
绪方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在与进藤光相处同//居的过程中,他的确有发觉到,男孩的表现偶尔显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