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师父!
千秋低着头、步履沉重地走在回廊上,每一步,都心乱如麻。
师父总说……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娘疼,可你们也是师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只要有师父在,就绝不会让你们比别人少什么!溲”
是啊,她从来没有少过什么,也没有比碧桐少过什么。
那些年,生怕她渴了饿了的人,是师父!
她生病了,整宿整宿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师父恧!
她下山前,一个人躲起来几天几夜担惊受怕抹眼泪的人,还是师父!
师父和爹有什么区别?
忆起过往种种,泪水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师父……”
她的担心不比碧桐的少啊!
前方的路太长,她再也走不下去了,干脆蹲到地上,紧紧咬住了手背。
她担心,她害怕,她更恼恨自己的无能!
过了好一阵子,她忽然抬起了头,用力擦掉了泪水。
“不行!不可以!想办法!我得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雨中楼前堂仍然迎来送往,可在后院里,却是一片压抑的死寂。
碧桐靠在床边打着盹,连城沧海几乎一瞬都没有合过眼。
“碧桐,你去休息休息吧!”
碧桐揉了揉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看向昏迷不醒的西陵锦。
“连城伯伯,我要守着我爹,不然等他睁开眼看不见我,会以为我不孝顺他。”
连城沧海看了眼西陵锦,嗓子沙哑道:“碧桐,我想跟他单独待会儿。”
碧桐愣了愣,心中会意,起身的时候双腿一阵酸麻,险些跪到地上,被连城沧海一手抓住。
“丫头,小心点。”
碧桐心里难受得厉害,眼里泪花又开始打转。她不敢看连城沧海,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急忙往外走。
“碧桐!”
连城沧海忽然叫住了她。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他的语气里透着坚定,或许是想安慰碧桐,又或许是安慰自己,也或许是对千秋的信任。
碧桐吸了吸鼻子,含着泪仰头咧了咧嘴,“嗯,一定会没事的!”
出了门,阳光猛地刺入眼中,晃得人头晕目眩。
碧桐抬手挡了挡,等到渐渐适应了,她自言自语道:“一定……会没事的!”
“你会没事的,对吗?阿锦!”连城沧海温柔地低语。
可惜,不会有人再嬉皮笑脸地回应他的话。
那人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秀雅的五官中带着一股男子少见的艳丽,眉宇间结着晶莹的冰霜。
就像……一枝被冰封的玫瑰!
“你我相识多少年了,我都快忘了,原来的你其实不是个嬉皮笑脸的人。”
“记得你刚到师门的时候,就因为别人说你长得太漂亮,像个姑娘,你便跟人大打出手,结果技不如人,被师兄弟们好一顿揍。”
“你总是跟在我身边,师兄弟们都笑话你,说你像个姑娘似的缠着我,因为这个你背地里没少跟人打架。”
“是我太笨了,你为我放弃一切,我却一无所知。”
他握住了西陵锦冰冷的手,潸然泪落。
“阿锦,我竟从来没有算过,你已经陪了我近一百年了!我知道,我让你太累了!这一次,换我来陪你,无论多久……”
……
“一百年……”
门外,慕念蝶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房内人的声声低语也不知听了多少。只是到现在,她脑子里想的最多就是“一百年”这三个字。
西陵锦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她原本是想进去的,可是,现在进去反倒是多余的。
最后,她直接去了千秋的房间。
别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只留了佳期在千秋门口守着。
想到尊主这几天一口饭都没吃,门都没有踏出过半步,她就心里难受,红着眼眶不停地往屋里张望。
“啊,前辈,您来了!”
一见慕念蝶来了,佳期急忙擦了擦眼角,上前扶着。
“您的身体还没有大好,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尊主会怪我们招待不周的!”
“你们这几日费心帮我医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听说千秋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吗?”
这几天下来,慕念蝶也差不多弄清楚了千秋身上发生的一切。
虽然从未真正相处过,可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外甥女,她自有一股亲昵,那是因为血缘与生俱来的牵绊。
佳期担忧地摇了摇头,“尊主一直都是这样,每回有什么大事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不想到办法她是不会出来的。”
慕念蝶看向紧闭的房门,不解,“你们不劝吗?”
“没用的,您不了解尊主的性子,她本来就不善于与人相处,越是心里有事,就越是不愿意说话,更不愿意别人打搅她。旁人去了,只会让她更心烦,而且,也没人敢。”
慕念蝶愣了愣。
她原来只是觉得千秋这孩子有股领导者的气魄胸怀,很像姐夫,但这性子却是有点像当年的姐姐。
这些年,苦了这个孩子了。
“哦,那我就先走了,千秋就拜托你们了。”
她正要转身时,房门忽然开了。
把自己关了几天的千秋不见丝毫疲态,反而看上去气色甚佳。
“姨娘!”
佳期顿时松了口气,喜上眉梢,跑到千秋身边。
“尊主,您终于出来了,担心死我了!”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