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邓名到底是哪个宗室,只要坐在皇位上的是朱家人,那朱盛蒗就是皇族。从这一点说,将来坐在皇位上的是永历天子还是长江提督,朱盛蒗并不是十分在乎,反正轮谁也不可能轮到他这个东安郡王。
为了自己的皇族身分,朱盛蒗必须要强调“邓名”是一个化名。刚听说此人时,朱盛蒗还是十分怀疑,可是在邓名击杀胡全才、生擒郎廷佐后他的怀疑渐渐减少;而在高邮湖胜利之后,谁要是敢当着朱盛蒗的面前说“邓名”不是化名,莫怪东安郡王一巴掌扇上来。
再比如击杀胡全才那件事吧,虽然邓名发檄文说是自己杀的,郝摇旗也私下和朱盛蒗说过事情的真相,但现在郝摇旗已经绝口不提,再谈起钟祥之战时满口都是邓提督英雄了得,深入敌营刺杀敌酋;而朱盛蒗则愿意认为郝摇旗最初那套说法只是一个玩笑,至于这个一点儿也不可笑的笑话,东安郡王决心深藏心底,带进棺材,一辈子再不和人提起。
“当然是化名。”虽然知道朱盛蒗是明知故问,郝摇旗还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提督是三太子!”
郝摇旗依稀记得,好像曾经有谣言在心腹将领中流传,大概是说邓名未必是三太子,而是袁宗第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一个宗室。不过这种可笑的谣言郝摇旗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当真,邓名肯定是烈皇的遗孤。虽然闯营逼死了崇祯,但他的儿子深明大义,体谅闯营将士的苦衷,把恩怨抛诸脑后,准备亲自领导闯营取得最后的胜利,完成中兴大业——还有比这更能流传后世的佳话吗?
“嗯。”朱盛蒗点点头,他并没有反驳郝摇旗的话,不过在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有一点儿可疑。
若是烈皇的皇子,甲申之变后肯定会去江南,既然到了江南,怎么会不投身舟山军中?还千里迢迢从江南赶来四川。如果说皇子对张煌言有什么成见或是贪生怕死,还能勉强解释,但邓提督英武,和张煌言的关系听说也不错,可见这种说法不值得一驳。
在四川出现的宗室很有可能是蜀王之后,但朱盛蒗听说蜀王家被西营杀得干干净净。距离四川不远的除了蜀王还有楚王,据说楚王家也被杀得精光,但作为楚王旁支的朱盛蒗感情上却不愿意相信:“若邓提督是楚王就好了,那中兴以后我差不多能升为亲王了吧?嗯,要说很有可能啊。再说烈皇遗孤的年纪似乎有点对不上,而老楚王那么多孙子,好像有年纪差不多的啊。”
第二十六节 算计(上)
邓名的部队并没有在武昌停留得太久,与贺珍见面后,下游立刻就有急报传来,称苏克萨哈和遏必隆已经带着八旗返回京师。满清对崇明岛不构成威胁后,邓名就应该履行协议返回四川。东南的督抚们唯恐邓名在他们的地盘上停留太久,会让朝廷生出再次派援兵南下的念头来;而且邓名留在清廷的境内对督抚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以前邓名是自费出征,但根据高邮湖之战的协议,这次明军返回四川前的军费都由东南几个督抚共同承担。
不但清军盼着邓名尽快远离他们的地盘而去,就是邓名的手下也归心似箭,定下未婚妻的人恨不得赶紧飞回成都完婚,而那些有家室的人也非常怀念分别了好几个月的家人。
越是距离四川近,军心就变得越浮躁,穆谭再次为郑成功的南京之战辩解:“如果提督真打算移镇南京,那么就一定要带上军属。”上次郑成功进攻江南时携带大批将士家属导致惨败,遭到很多人诟病,在川军的教学中也是一个反面教材,但邓名也明白郑成功确实有为难的地方。在没有电话、电报的明朝,和家人远隔千里确实让人很不放心,对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来说,隔这么远的距离和永别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因为郝摇旗和东安郡王正在赶来,所以邓名并没有立刻启程,又等了他们几天。
邓名不愿意也无法撒谎,不过他也意识到众将对自己身份的误会带来了一些好处,而这次遇上一个正牌宗室,邓名料想是隐瞒不过去了。邓名甚至考虑过以等不及为借口提前告辞,不过郝摇旗的使者接连不断地赶来报告行程,邓名也没有军事上的理由不辞而别,所以只好留下来。
见到朱盛蒗后,邓名并没有谈起自己的身世,朱盛蒗也没有在众人面前询问,只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利用礼节问题暗示过一次而已,见邓名没有接话也就此作罢;不过两天后朱盛蒗找到一个和邓名单独相处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起那些有关邓名的宗室身份的传言,并询问他此事的真伪……
“终于结束了。”邓名站在船尾,望着背后渐渐远去的汉阳。
昨天他向朱盛蒗挑明,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宗室,依稀记得几年前和族人逃难来四川,遭遇土匪,脑袋上挨了一下,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模模糊糊地还是有个影子,至少可以确定本人姓邓不姓朱。
对于邓名的回答,东安郡王似乎没有太惊奇,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进一步追问,也没有向别人大肆宣扬。
“大概他早就看出来我不是宗室了吧。”邓名估计朱盛蒗早就心里有数,毕竟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