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几个日本人是代表德川幕府来和明军接洽之后,张煌言也彬彬有礼地向他们拱手抱拳:“贵国高义,本官甚是感激。”
明朝士人对德川幕府的印象普遍不错,当年丰臣秀吉入侵朝鲜,导致中国耗费巨资来与丰臣军交战,大批军人客死异域。听说丰臣政权被德川幕府消灭后,不少中国的士人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也算是跳梁小丑的报应。而且德川幕府大兴文教,从中国购买儒家经典教化日本国民,这也给中国士人不错的印象,认为这又是一个仰慕中国文化、提倡汉学的政权。
“我们并不需要幕府出兵。”几个日本使者说了一会儿,任堂就听明白德川幕府对明清战争的前景十分忧虑,日本才过了些年太平日子,生怕会把自己卷进一场可怕的全面战争中:“只要德川幕府允许我们的商船前去交易便可。”
迄今为止,明军和日本之间的贸易一直是郑家垄断的,现在舟山感觉有些不方便了,也希望能够开辟一条与日本贸易的航线,把内地的货物运到日本换取大量的白银。
张煌言知道任堂这是替自己说的,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表示反对。
这个要求被德川幕府的使者一口答应了下来:“敝国的锁国策是为了防备海盗,既然贸易可以帮助中国获得军费,将军会很高兴能够帮上中国一点儿忙的。”
日本使者表示,舟山货船获得进入日本港口的许可不会是什么大麻烦,他们基本都可以替德川将军答应下此事。
在几个日本人走后,朱之瑜就当着张煌言的面夸奖任堂道:“任将军年轻有为,我已经听说你和李将军在杭州大败满虏一事了。”
“全是将士用命。”任堂赶快谦虚道。
同样参战的周开荒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朱之瑜又接着说道:“我不打算再回日本了,我打算去成都助保国公一臂之力,不知道苍水兄觉得如何?”
“太好了!”张煌言先是一愕,接着就欣喜地说道:“舜水兄当速速前去,你可不知道保国公在成都已经闹成什么样了。”
“闹成什么样了?”朱之瑜有些糊涂地反问道。
第二十五节 投奔(中)
“保国公的川军,已经不像是官兵了。”张煌言轻叹一声,其实他的舟山军现在也和他心目中“官兵”的定义渐行渐远,不过张煌言总是在安慰自己,这是为了配合邓名而不是自己要如此行事。
“不像官兵了?”朱之瑜听得更加莫名其妙:“那像什么?怎么不像官兵?”
张煌言指了一下任堂:“你给舜水先生讲讲吧。”
现在在川军中的时候,任堂已经不会感到不好意思,但在朱之瑜这样对明廷忠心耿耿的臣子面前,他顿时惭愧得满脸通红,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确实不像官兵了,保国公都管川军叫帝国军队了。”
“帝国军队?帝国是什么意思?”朱之瑜完全理解不了这种超前的词汇。
“就是强盗的意思。”任堂吞吞吐吐地说道。他告诉朱之瑜,现在川军并非见贼就讨,而是和清军达成各种协议;川军将校见到满清委任的地方官员时,也不会大喝一声冲上去给他们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反倒常常会把酒言欢,在谈判桌上和气生财;至于朱之瑜在舟山码头看到的货物,大部分都是从清军那里买来的。
任堂叙述的时候,张煌言就在边上连声叹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好像舟山军没有参与到这些协议和交易中来一样。
朱之瑜当然听了个目瞪口呆,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朱之瑜跳将起来,质问张煌言道:“张尚书难道就不劝劝保国公吗?”
张煌言将手一摊:“保国公年轻气盛,我和他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如何劝说得了?所以舜水兄此去成都,实在是太及时了。”
之前朱之瑜虽然想归国效力,但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竟然这么重,需要由他把已经快要误入歧途的川军带回正轨。
“保国公实在是太年轻了。”朱之瑜听说过一些关于邓名的传闻,而且光是这个不追封的国公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邓名的功绩使得朱之瑜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反感,而是迁怒于邓名周围的诸侯:“这完全就是流寇嘛,肯定是那群夔东贼……不,那群夔东众将把保国公带坏了。”
朱之瑜还有些不满地责备张煌言:“苍水兄为何不去四川,以我之见,成都现在就是光复神州的希望所在。”
“我这不是要帮保国公卖货嘛。”张煌言迅速地找了一个借口为自己开脱:“舜水兄所言极是,所以我才全力经营舟山,好帮保国公筹集一些军需。”
“你们什么时候回四川?”朱之瑜问任堂道。
“唔,大概要等到六月中旬吧……”任堂称上路前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需要确认剿邓总理衙门把粮食和船只准备好:“路上也可以买一些粮食,不过多准备一些总是没坏处的。我们有几十万张嘴,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行军,万一路上吃不饱饭,就可能出大事;无论是把投奔我们的百姓饿死了,还是让他们因为饥饿去劫掠沿途的百姓,对帝国……对官兵的声誉来说都不太好。”
刚才听到“剿邓总理衙门”这个名词后,朱之瑜微微点头,啧啧称赞了一句:“这个名字起得好。”
现在听任堂诉苦为了搬迁百姓花了多少钱时,朱之瑜脸上又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