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面前或是众将面前,洪承畴没有出风头的兴趣。刚才吴三桂不是说已经有人从建昌回来了么?洪承畴知道等吴三桂问过情况后就会了解真相,洪承畴觉得自己与其在那里费劲说服众人,还不如回家再仔细推敲一遍今天吴三桂和赵良栋讲述给他的进攻计划。洪承畴觉得方案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眼看就要帮助鞑子拿下全中国来啦,马上大家就都要和我一样给鞑子当奴才,再也没机会翻身了,可不能在最后这个节骨眼上出个漏,给别人留下反抗鞑子的机会。
……
兵站里,邓名在和卫士们偷偷商议明日混出城后的脱逃路线,突然门口一阵喧哗,听起来像是有几个骑兵赶到。
片刻后,另外一个身带吴三桂亲卫腰牌的清兵步入兵站,站在厅中高喊:“保宁千总李名!”闻声邓名就出去参见。
原来洪承畴离席后,吴三桂就告诉赵良栋已经有个目击者被带到昆明了,二人既然谈起了关于东川府战事的话头,就让卫士去把邓名带来问话。
得知情况后邓名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在酒宴上,吴三桂可能更加不耐烦多问;担忧的是酒宴没有时间限制,吴三桂也有可能问起来没完没了。此外人多口杂,谁知道其他人会不会突然提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来。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理,邓名跟着吴三桂的亲卫,独自一人来到平西王的临时王府。
亲卫进去报告的时候,吴三桂他们的话题已经扯到了别处,人也有了几分酒意。刚才派人去找的时候,吴三桂把那个带邓名来昆明的亲卫找来问了两句,知道这个保宁千总其实啥也不知道。现在谈话的兴致过去了,来人又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吴三桂眉头一皱,就让亲卫把人轰走。但赵良栋在边上说了一句,觉得既然来了就见一下为好,说不定这保宁千总还有点有用的消息,随便问上几句再打发他走人也不迟。
吴三桂一想也是,人都带到昆明来了,不见一面也寒了卫士一片犬马忠心。为了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晓得的家伙再专门抽空,吴三桂也没有这份闲心。
“带进来吧。”吴三桂于是下令道。
邓名就这样被带到了闹哄哄的宴会上。本来已有几分醉意的吴三桂,见到来人后倒是眼前一亮。这个年轻人看上去身体不错——邓名因为营养好所以发育良好,腰板挺直,相貌看上去也可以。
以吴三桂为将多年的眼光,他还看出这个年轻军官身上有一股勇武之气:“这是个上过战场,打过仗、杀过人的汉子,还这么年轻,不错嘛。”吴三桂在心里评价道。他边上的赵良栋向邓名扫了两眼,心里对此人的判断和吴三桂也差不多。
吴三桂问了一些东川府的情况,邓名就按照事先想好的一概推说不知,自己只是忙着南下,打算绕道早些返回重庆,根本没空去管后面的战事。东川府境内传递的军情报告,邓名因为职权所限更是不可能询问得知。至于建昌现在的情况,邓名的说法和他送来的报告差不多,就是建昌目前是狄三喜主政,可能是为了获取威信吧,就向李国英和吴三桂诈降,骗几个清兵过去杀了立威。邓名反复强调这都是他的猜测,具体实情并不清楚。
如果是一般人,那么谈话大概也就到此结束了,吴三桂可能会扔几个赏钱给这个跑了一通冤枉路的保宁千总,把邓名打发走让他明天离开昆明。不过因为邓名给吴三桂留下的第一印象不错,他就多问了一声:“你们在建昌是怎么被伏击的?”
……
两个时辰后,洪承畴的部将从平西王府返回。一个心腹将领回到府中后见到书房依旧是灯火通明,洪承畴面冲着桌上铺开的巨大的滇西南和缅甸地图,正在皱眉沉思着,在他的手边则是厚厚的一摞前线将领的报告。
“老大人太辛苦了。”这个心腹见状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在吴三桂的宴会上狂欢时,洪承畴却独自默默推敲着军事计划中的漏洞。
“王事岂容疏忽?”洪承畴淡淡地说了一声,问了几句晚宴上发生的事情。
听到吴三桂把那个去过建昌的目击者找来时,洪承畴微微一笑,头也不抬地问道:“建昌谁主战?谁主和?”
“嗯?”洪承畴的话让将领一愣,他对洪经略可是非常熟悉,知道这老头子看上去老态龙钟,其实仍是宝刀不老、言必有中。
“难道建昌不是一派主战、一派主降吗?”洪承畴见部将没有回话,就缓缓抬起头,慢吞吞地问道:“那个保宁千总是怎么说的?”
“他说……”部将连忙把邓名叙述的大概意思重复了一遍:看不到建昌明军有内讧、分歧的迹象,很可能就是狄三喜为了立威。
“不对!”洪承畴没听完就开始摇头。
吴三桂和赵良栋其实已经想到了明军的军事行动,但因为无法从政治上解释所以又退缩回去,洪承畴却很清楚在东川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保宁千总的陈述与洪承畴认定的事实不符,让明明一清二楚的事实变得模糊不清。刚才洪承畴没提醒吴三桂,因为他觉得片刻后就会真相大白,这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但听了心腹的报告,立刻让洪承畴有了一丝不安:有人在设法蒙蔽满清的将领,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明显的是这个人企图对鞑子征服中国的大业不利!
“此人说话不尽不实,”洪承畴伸手从竹筒里取出一支令箭,扔给那个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