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亨和刘体纯当然察觉到了清军实力的恢复,李来亨现在全神贯注于荆州府东部,西部全部交给刘体纯出力。
听到邓名的问题后,刘体纯摇了摇头,刚才他已经向邓名介绍过,现在夷陵只剩下一千多战兵,而且还无法动用。在岳州府和刘体纯对峙的清军部队虽然不断增多,但对方很多都是新兵,刘体纯最担心并不是他们,而是内部的不稳。
“地方上很多缙绅都在暗中串联,要向鞑子出卖官兵。”刘体纯告诉邓名,士人对明军有很强的抗拒情绪,到处都是类似的密谋,刘体纯之所以把大批部队派出去,就是为了防备地方士绅和清军勾结,而留在夷陵城中的明军,也时刻要做好出发镇压叛乱的准备。
“怎么会这样?”邓名闻言不禁有些吃惊,在江南的时候,士绅虽然畏惧满清的报复,但在感情上对明军并不反感,而在湖广这里缙绅给邓名的影响也是两头摇摆,对满清肯定没有死心塌地。湖广绿营的战斗力低下,和这种怀念明朝的思潮有很大的关系,所以邓名见刘体纯神色严肃地讲起叛乱密谋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缙绅抗粮。”刘体纯一语道破天机,现在明军和地方缙绅对立最严重的地区就是郝摇旗、贺珍占领区,这两个人在江汉平原上大量没收土地开辟军屯,那里的缙绅、地主已经不是密谋,而是有很多已经在带着佃户、长工武装反抗——在选择做佃户还是做贺珍他们的辅兵这点上,农民坚决地站在地主一边。
“贺珍盘剥最过。”即使是说同盟军,刘体纯也用了“盘剥”这个两个字,贺珍想在郧阳、谷城一代实行全面的军屯制度,把他曾经在汉中、大宁等地用过的办法在湖北再施行一遍,但湖北地主却不肯买账,因此当初持中立态度的郧阳人开始抵抗。据刘体纯说,虽然贺珍依靠军队能够把大部分叛乱镇压下去,但这牵制住了贺珍大部分精力,让他根本无法支援襄阳的郝摇旗。
而贺珍的军屯建设恐怕也不顺利,现在和他在汉中作威作福时不同,湖北明军控制范围不大,而且是新占领区,百姓可以很容易地逃亡,很多人宁可背井离乡也不愿意被编入军屯——虽然给地主做佃户也未必能吃饱,但至少不会整日在皮鞭下劳作,或是担心性命不保。
郝摇旗的政策比贺珍温和一些,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大搞军屯,而是因为他承担了来自武昌的主要压力,如果像贺珍那样不顾一切的话那他就没法保持对清军的战线了。
“当初提督告诉郝将军、贺将军,若是河南绿营增援,那就可以放弃钟祥,逐步退往襄阳。现在河南绿营并没有来,但钟祥以东已经全部放弃了,我估计等收获后,郝将军就会主动放弃钟祥,退向襄阳了。”刘体纯并没有亲眼看到汉水流域的形势,不过他觉得并不乐观。层出不穷的叛乱和向清军通风报信,让郝摇旗不敢把大军散布在广阔的领土上,钟祥以东的土地都是郝摇旗主动放弃的,退到钟祥后,郝摇旗就像李来亨求助——因为贺珍正在忙着应付自己着火的后院,无力派出增援——幸好坐镇江陵的李来亨实力强大,给钟祥侧翼派去援军,加上清军实力不济,两军就在钟祥附近形成对峙局面。
“你们也要全境搞军屯吗?”邓名听后大吃一惊,他知道闯营缺乏行政人才和经验,袁象、刘晋戈的表现就不止一次让邓名感到头疼,但没有想到他们的父辈也丝毫不比他们强,除了军屯就没有第二套招数。
“我们当然不会全搞成军屯,我们只是没收一些给鞑子死心塌地卖命的狗官的土地。”刘体纯还自豪地告诉邓名,他与农民做买卖时不但是公平买卖,而且还体贴地多付一些银子。
“你怎么知道谁是死心塌地、谁不是?难道你会一个个问过来么?你还不是要依靠原来的胥吏?别说你不依靠这些人,你总不能占卜断定谁是心存大明、谁是甘为异族走狗吧?我担心这会给一些人奸猾胥吏上下其手的机会。”虽然刘体纯比邓名年长很多,还是一个起义者,但他对官吏的认识实际是非常有限的,邓名可是从媒体上见惯了官吏的嘴脸:“至于多给农民银子,那就不是公平买卖了,我觉得这也未必好,如此小恩小惠未必能有太大的效果。现在我们有钱所以可以这么做,将来没钱了怎么办?发现我们突然不犯傻后,那些满怀希望而来的农民说不定会生气,或是觉得我们看不起他,还是公平买卖为好,能做到公平买卖就不错了。”
毕竟刘体纯的岁数要大得多,邓名点到为止,马上又把话题拽回来:“既然你们不大办军屯,怎么还有人去清军那边通风报信?”
“总有些人数典忘祖。”刘体纯说道,顿了一顿又道:“有好多有功名的士人要求免税,说鞑子都不收他们的税,我们当然也不能收。小老虎和我都不同意,就吵起来了。”
“嗯,我明白了。”虽然刘体纯没提,不过他和李来亨的脾气邓名也有所了解,有人为此挨了板子,甚至被抄没家产都不稀奇,这样的举动在邓名看来未必是大错,但在缙绅眼里无疑就是流寇作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