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重新找人、重新栽培人才是一个选项,可是迫在眉睫的是“命运天知道”的录像存盘已经所剩不多了,自己哪来的美国时间一边栽培人、一边应付繁重的脚本撰写与拟定企划呢?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现在的她也不敢再启用任何有经验、老资格的企划人才了,深怕又会被那些人讥嘲、看扁,像大毛他们一样,私底下对她这种新手制作人玩两面策略。
不,老实说,她现在也不晓得该怎么带老资格的员工了……毛国华句句指摘的缺点,就像是无情的棒槌,敲打掉了她原本极有自信、踩踏在上头,觉得理所当然的“基盘”。
她深信不疑地以为自己所提出的领导方针都是没错的,结果私底下却被他们评得一文不值。
“梦想性大过现实”、“眼睛长在头顶上”、“欠缺实务,以为自己在美国学的那一、两年,就能取代在工作上的历练”、“动不动就更改企划”、“心性根本还是没长大的孩子”、“要不是有我们帮你补破网,你以为那些企划行得通吗?”、“当两年的小制作助理,便一步登天地开公司对别人发号施令,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呆子!”等等等。
彩钰知道自己从没把大毛他们当“傻瓜”、“呆子”,可是他们却产生了那种念头,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沟通方式出了问题?自己所学到的、所自恃甚高的本科系正统出身的尊严,在这次的事件中,并不能帮助她处理任何的危机,只是让她看清楚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自身的实力还不够,所以无法让手下的人信服于我。他们不服气我的领导,自然会离开我。
想让自己的话在别人心中有分量,首先得锻炼自己成为说话有分量的人。
“周制作,就请你买下我的制作公司吧!”
下定决心,彩钰黑瞳坚定地望着男人。
“是吗?你打算因为一次的失败,便逃离这个圈子,早日金盆洗手,结婚嫁人,不再妄想当什么制作人了吗?”他语气嘲讽,眼中不无失望。
彩钰摇头。“然后,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金龙挑高一眉,等她继续往下说。
“请你也一并买下我,让我在你的制作公司内累积更多经验。我想在你的身边学习一段日子,可以吗?”
“哈啊!”他呵呵笑出声。“你是说,你想为我工作吗?你不等于是在要求我,去训练一名将来也许会威胁到我的新手?明知我训练完你,你也不可能留在我的手底下,你真相信我会严格认真地训练你,让你有机会冒出头来吗?”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厚脸皮,可是我觉得周制作会答应我的。”
“何以见得?我可不是什么善类,有机会可以打击同业的事,我干么放着不去做?可以拿到你的节目当然不错,可是要我接收你……你这年纪的小孩,都像你这么天真啊?”
“我不是毫无根据这么说的。以前,你也曾经帮助xxx和○○○,让他们拥有自立门户的机会。你培养过不少杰出的编剧、企划人才,这些你不会否认吧?所以,我觉得只要您肯接纳我,就不可能把我放生,置我的死活于不顾。你若是那种会袖手旁观、趁火打劫的人,刚刚也不会用那番激将法来刺激我了。”
金龙沉默了下来,笑容隐去,一脸严肃的表情。
“最后,让我这么有信心,相信您会严格认真训练我的理由,是你自身的性格让我如此坚信。从过去的观察可以知道,你是个乐于接受挑战的人,我觉得没有什么挑战比这个更具吸引力了……想一想,现在的我根本无法给你带来什么刺激吧?在你眼中,我根本算不上对手。可是把我拉拔成足以刺激你的新人,你不觉得这样子竞争起来更有高难度和挑战性吗?”
彩钰不放过任何能打动他的“可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每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但这很抽象,没有具体的模样。要是你按照自己的理想来塑造我、锻炼我,也许我会成为你最有力的敌人,时时刻刻敦促你、砥砺你要不断地往上爬,对不对?现在的您所在的顶端是那么的寒冷,你一个人待在上头,已经冻僵了也不一定。最近您的节目显现出的疲态,也许就是缺乏刺激造成的?”
彩钰最后奋力一击。“我还想东山再起!我一定会不负所望,努力变成能向你挑战的人。拜托你了,周制作!”
再次深深地一磕头。
半晌,周金龙终于开口说:“……我确实没见过脸皮比你更厚的人了,但这未尝不可。我就试试看你到底是『人才』或是块『废材』吧!如果你不能达成自己口中所说的理想,如果你敢抱怨一言或半句;如果你以为自己年轻又是女孩子,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的话,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小游。”
她缓缓地睁大不敢置信的眼。
“我对旗下的新人要求极严,很多人都撑不过三个月就挂了,主动落跑。要是你连三个月都撑不下去,我是连一毛薪资也不会付给你的,这样你愿意接受吗?”
这么说……他答应了?欣喜若狂地,彩钰扑上前去,抱住周金龙的肩膀。“谢谢你,周制作,不、不对,应该是『老板大人』!我一定会努力的,我绝不会落跑!谢谢你、谢谢!”
有些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