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四起,伏兵尽出,屯布禄这才知道中了明军的诱敌之计,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手下的清兵有的还在从城墙缺口往里冲,根本刹不住车,又有至少十几人掉入陷坑中死于非命。而城头则是箭如雨下,又有数十支点燃的火把从城头抛掷下来,瞬间把城下照亮,让这几百清军无所遁形。
但屯布禄不愧是满清猛将,他在一瞬间已经判明了自己所处的局面。很显然,现在往城里攻,明摆着就是找死,几十名清兵的惨死就是明证;而往回撤也根本不可能,因为根本不知道城头有多少明军的弓箭手,雨中地面湿滑泥泞,跑也跑不快,恐怕跑不了几步,就得被无数利箭射成刺猬。
因此现在惟一的生路,就是扒着残缺的城墙杀上城头去。因为清兵虽然十分密集,明军的弓箭手根本不用瞄准,只要大致冲着这个方向放箭就能射中;但是双方直面的范围也非常小,就是那么几丈。后面的明军再多,也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攻击力。只要拼死杀上城头肉搏,反而能获得一线生机。
而且刚才清军齐声呐喊,也给一里之外爱巴礼率领的三千骑兵发出了讯号。夜雨之中,明军无法使用火器,就算事先设下埋伏,还是无法阻止清军的冲锋。只要这三千骑兵上来,双方就可杀个平手;等莽古尔泰的数万大军再上来,那就会彻底改变局势,一举攻破城墙。
所以屯布禄立即指挥清兵踩着残破的城垣和同伴的尸体,拼命向两边的城墙上猛攻。他本人则狡猾地缩在城墙的一块凹陷处,这个位置是弓箭难以射到的。
那些清兵一来头脑简单,二来也知道自己再不拼命就要彻底玩完了,因此皆不畏矢石,拼死向上进攻。但是明军既然设伏,对此焉能不防,城头除了弓箭手之外,还有盾牌手和长枪兵。盾牌手把大铁盾并排一放,就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铁墙,无论是刀砍还是人撞,都不能撼动分毫。
而盾牌后面的长枪兵,则寻机向外猛刺。这又是鸳鸯阵的一种变阵,最适合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上使用。任清兵个个悍勇,面对这道铜墙铁壁却是一筹莫展,不一会儿便有数十名清兵被长枪刺中,惨叫着骨碌下去。
在城墙缺口处激战正酣之际,爱巴礼率领的三千骑兵果然也闻声杀了上来。其实清兵很善于夜战,因为他们以肉为主食,肉中含有大量的维生素a,所以他们不会害雀盲眼。相反,明军本来就以素食为主,荤腥极少,又屡屡拖欠粮饷,肚子都经常吃不饱,害雀盲眼的非常多,几乎占到五分之四,可以说到了夜间就跟瞎子差不多。
可今天却又有特殊情况,不光是夜战,还是雨战。战场上本来就散布着大量的楯车残骸和清兵尸体,根本没有清理;再加上地面泥泞不堪,非常不适合骑兵冲锋。
但是爱巴礼碍于莽古尔泰的严令,再说前面已经动起手来,也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他立即发动冲锋,三千骑兵策马狂奔,不过只一小会儿,就有不少坐骑马失前蹄,摔倒在冰冷的泥水中。
骑兵大队冲锋,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因为后面的大群战马可不管在前面地上躺的是不是自己人,就算想停也停不下来,想改方向也改不了,只能直直地践踏过去。顷刻之间,就有数十人被乱蹄踏死,而倒地的战马又拌倒了更多的马匹,一时间清军阵形大乱,还没接战,就已经损失一百多人。
爱巴礼好不容易组织手下冲至离城墙五十步处,虽然伤亡有点惨重,但他还是略有些得意的,因为毕竟顺利地冲过来了。前面就是城墙缺口,以蒙古骏马的冲击力和弹跳力,完全可以纵马跃过杀入城中,那不就胜了么!
于是他立即率领着身边最精锐的五十名骑兵,一边向城头放箭,一边如同旋风般杀向缺口。
可是就在即将接近缺口时,爱巴礼突然听见屯布禄声嘶力竭地用满语大喊:“不要冲进去,有埋伏!!!”
也算是他命大,在喊杀声与风雨声交织成一片的乱战中,爱巴礼居然听见了屯布禄的这一声喊叫。他当即惊出一身冷汗,猛拽缰绳。他座下的骏马正冲得起劲,突然接到主人止步的命令,非常不情愿地扬起前蹄,几乎直立起来,同时发出凄厉的长嘶,总算是硬生生停在城墙之前。
可是爱巴礼身边的骑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既没听见屯布禄的提醒,也收不住冲锋之势,立即有十余骑鱼贯跳入缺口之中。结果就不用问了,明军挖的大陷坑足可容纳数百人,多这么十几个人,十几匹战马,一点问题也没有。立时一片悲惨的人喊马嘶之声传来,屯布禄不禁痛苦地闭上眼睛,情知他们又被串了糖葫芦!
可随着大队骑兵陆续冲了上来,屯布禄还是精神大振,对爱巴礼高喊道:“明军设有埋伏,直接攻上城去!”
的确,爱巴礼部骑兵的到来,顿时改变了战场的态势。因为屯布禄的偷袭之兵,为了攻城方便,都是轻装前进,只穿了一层皮甲。而这些骑兵则仍是满清八旗的标准配备,均有铁甲护身,虽然赶不上白甲兵,但对弓箭的防御力也很强。只要不是被射到没有盔甲覆盖的部位,他们也不怎么怕明军的箭雨,这一点与装备差得多的汉军旗与蒙古八旗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是就在清兵纷纷弃马就步,如同蚂蚁般向城墙蜂拥而来之时,突然无数个黑乎乎的家伙从天而降,随即就响起一连串的恐怖爆炸声!屯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