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可怜的少年刚刚跑下大堤,就被督战的叛军军官一箭射死,余者无不惊骇。那军官凶相毕露,耀武扬威地道:“不许听他们胡说八道!有敢临阵投敌者,这小子就是下场!你们…啪!”
话还没说完,这家伙的脑袋突然爆裂开来,白花花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原来官军阵地中的狙击手早就向这边瞄准,见他出手伤人,当即开枪将他击毙。那些负责喊话的士兵赶紧接着大喊道:“看到没有?是谁想救你们的命,又是谁想要你们的命?”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本来这些新兵就是被裹挟进来的,根本不想打仗。昨天激战一天,又亲眼目睹了叛军这边上千人的巨大伤亡,而官军那边近乎毫发无伤,谁还愿意在这白白送命?因此在官军的一再喊话下,很多人都动摇起来。
刘良佐见势不妙,立即命令标营士兵上堤,想把这些新兵驱赶回来。可是官军这边的狙击手早就严阵以待,专打那些抡刀吓唬别人的人,不多时又击毙了十几个。趁着这些叛军中坚分子一时不敢冒头,喊话的士兵又齐声高喊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终于有人横下一条心,发声喊道:“乡亲们,留在这里早晚得死,逃过去也最多是一死,横竖是死,为什么让这帮龟孙欺负我们?有种的跟我一起跑!”
只要有一个带头的,这些新兵的心理防线登时彻底崩溃,一传十十传百,顷刻之间竟有好几百人抛了兵器,撒丫子玩命向官军这边跑来。刘良佐勃然大怒,强令手下向这群逃兵猛烈开弓放箭。而官军也毫不客气,前沿阵地所有鸟铳手立即向大堤上开枪,掩护新兵逃跑,后面的三尊元戎炮也再次怒吼起来。
在付出了几十个生命之后,三百多名逃兵终于逃入官军阵地。孟拱立即命人把他们护送回黄河北岸,在这边已经设立了类似战俘营的设施,这些人被分隔成若干小组,然后按人头分发干粮,饱餐一顿,打消他们的疑虑之心。
朱由检在卢象升等人的陪同下,亲自接见了这批俘虏,皇帝已死的谣言自是不攻而破。之后卢象升问应该如何处置这些人,朱由检思忖片刻道:“第一,不能杀。这些人并不是惯匪,而是被裹挟进来的,根本没时间作恶。如果把他们杀了,就没人再敢投降官军了。
“第二,不能用。我们与流贼不同,不能随便接受降卒。首先他们名义上是有罪之人,不惩戒不足以正国法;其次他们的军事素养接近于零,我们又不是靠人海战术,用他们去打叛军反而会误事。”
“可是如果把这些人拘押起来逐一审问、定罪,一是眼下腾不出人力物力,二是以后降卒越来越多…”卢象升说出了他的担心。
“确实很难办,但又不得不做。”朱由检道,“这样,朕马上下一道旨意,从京师抽调一批新晋吏员过来。让他们先对降卒进行逐一登记,核实身份,然后分期分批送至北直隶各府。那里不是有很多工地急缺人手么?先让他们在那里做工吧。待叛乱平定,或发回原籍,或招做正式工人,可依情形而定。只是现在粮食紧张,少不得要匀一些出来,各地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吧。”
“臣以为可从中抽出一些忠厚老实的,在阵前对叛军喊话。”卢象升建议道,“贼军往往是父子兄弟、亲朋好友一起从军,一个反正,对其他人都有很大影响。”
朱由检喜道:“兄长高见,这就叫示范效应,你不说朕还差点忘了!”
第二天就在打打停停、官军不停对叛军进行劝降中度过了。虽然战斗的激烈程度大大逊于首日,但战果却更为辉煌:有将近两千叛军倒戈投降。尤其是在夜间,刘良佐根本约束不过来,新兵成片成片地逃亡,最后他不得不把新兵全部撤到大堤下面,换上自己的标营。至于由此产生的巨大伤亡,也只好当作看不见了。
从降卒口中,朱由检也了解到对面的叛军确是洪承畴的洪兵主力,兵力约在四万左右。其中精锐士卒约为两万,其余则是临时裹挟的新兵。当然,两天下来,叛军连死带投降,已经减员了三千多。
在晚间的军事会议上,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在正面战场上给叛军更大的压力,让洪承畴不得不抽调附近、尤其是洛阳的兵力,这样才有利于李定国偷袭成功。
于是从第三天清晨开始,雪藏了两天的骑兵部队终于出动了。骁骑将军郝永忠率领三千轻骑策马冲上大堤,但他们并不是直接向对岸发起攻击,而是沿着大堤大摇大摆地向东移动。这段的黄河宽度并非一成不变,由此向东十余里,便有一处宽仅一里左右,郝永忠便在此处做出强渡黄河的姿态。民伕们运来大量的土方,开始从北岸往南岸铺一条宽约三丈的土路。如果全部铺通的话,骑兵便可疾驰而过。
刘良佐闻报大惊,都做过流贼,他可是知道郝永忠的厉害。他一面飞报洪承畴,一面立即派出五千叛军去与郝永忠对峙。这五千叛军也没什么好招数,只是不停地开弓放箭,阻止民伕继续向前铺路。其实刘良佐哪里知道,民伕携带的土方量,根本就不够铺到对岸的,如此大张旗鼓,只是为了吸引叛军的注意力而已。
而在正面阵地上,孟拱把每批进攻的战士由五百人增加到一千人,并且同样做出强攻姿态,派一部分鸟铳手向南岸压迫过去。刘良佐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官军占领大堤,只得派出更多的叛军死守,结果一上午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