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是接到遏必隆急报,匆匆赶回沈阳的。他虽然出城去追爱巴礼,但并未走远,其实心里就是惦记着哈达纳喇氏是莽古济的女儿,万一趁自己不在,多尔衮向皇太极进谗言就麻烦了。得知皇太极的死讯后,他想也没想便认为是莽古尔泰余党下的手,回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哈达纳喇氏给杀了。
这下可好,不但是“猴吃麻花-满拧”,而且把岳托给彻底得罪了。因为岳托也娶了莽古济的小女儿为继福晋,但与豪格不同的是,岳托夫妻的感情非常好。本来岳托也有点担心皇太极会为此迁怒于自己,没想到皇太极当夜就被刺杀了,刺客又查明是汉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堂堂镶红旗旗主,难道连自己的爱妻都不能保全么?
而且豪格一进门就说什么“千钧重担落在儿臣肩上”,仿佛他就是皇太极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一样,同样引起包括岳托在内的很多人的反感。多铎当即讥笑道:“我说贤侄,大行皇帝生前并未指定嗣君,怎么能说千钧重担落在你一人肩上?”
多铎虽是努尔哈赤之子,却是诸王大臣中年纪最轻的,比豪格小了快十岁。如今他却以叔叔的身份俨然自居,豪格虽然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咽了口唾沫干笑道:“豫亲王,话不是这么说。没错,皇阿玛是没指定嗣君,但我为皇阿玛长子,我母亲是皇阿玛的大福晋,我又是镶蓝旗旗主,难道不该是我继位?”
既然豪格张口就把话挑明,多尔衮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当即冷冰冰地顶回去道:“我们满人的大汗之位,向来是公推有德有能者居之,而不是像汉人那样,非得嫡长子即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拿大行皇帝来说,他是太祖皇帝第八子,母亲也只是太祖皇帝的侧福晋,而非大福晋,我母亲才是大福晋!照你所说,那就该是我哥哥阿济格即位,而不是大行皇帝即位!”
这又扯出了当年那段公案,越来越复杂了。多尔衮说的没错,他们三兄弟的母亲阿巴亥是努尔哈赤的第四任大福晋,相当于“皇后”,“皇后”之子自然是嫡子,阿济格则是“嫡长子”。
其实努尔哈赤并不喜欢阿济格,却对多尔衮、多铎这两个幼子极为喜爱,有意在这两人中挑选继承人。却不想横死于金州之后,四大贝勒联手做局,硬是迫阿巴亥殉葬,工于心计的四贝勒皇太极登上帝位。
多尔衮三兄弟长大之后,对此事耿耿于怀,尤其是多尔衮,更认为皇太极是抢了自己的皇位。现在皇太极好不容易死了,豪格居然敢拿“嫡长子”来说事,多尔衮焉能答应?
豪格远不如多尔衮能说会道,更何况当年这件事本身做得就不地道, 不但他张口结舌,连亲历其事的代善等人都涨红了脸。
索性直接亮了自己的底牌,昂然说道:“就算如你所说,皇位需要众人推举。那么我是镶蓝旗旗主,两黄旗都愿奉我为主。各位旗主都在,你们说说,除了我以外,还能推举谁?还有谁比我更得八旗人心?”
阿济格当即怒道:“两黄旗怎么了,难道就一定胜得过两白旗?”
这话一出口,济尔哈朗和杜度的脸登时成了猪肝色。他们这两个名义上的旗主,竟然完全被多尔衮兄弟无视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两旗下所有的牛录都认“老主子”!
豪格见多尔衮兄弟不服,又自忖凭自己这点能耐,两黄旗加上镶蓝旗,还真不一定能干得过两白旗,更何况多尔衮诡计多端、阿济格和多铎勇冠三军?于是他又转向代善和岳托,希望得到两红旗的支持。
可豪格就忘了,他刚把岳托得罪了,岳托岂肯支持他?岳托当即把脸往旁边一扭,冷哼一声道:“我这人没什么出息,只求保全妻儿性命,你们随便吧!”
代善本来就是骑墙派,见豪格和多尔衮剑拔弩张,更不肯轻易表态。豪格见竟无一人公开支持自己,恼羞成怒,当即拂袖而去。这场闹剧般的王大臣会议,就此不欢而散。
豪格前脚刚回到自己的肃亲王府,索尼、鳌拜、遏必隆,以及多位两黄旗大臣后脚就追到了。鳌拜当即埋怨道:“主子,您刚才怎么走了?只要主子坚持继位,他们还敢把主子怎么样了?”
豪格苦恼地道:“可是王大臣会议上一个向着我说话的也没有,我是孤掌难鸣啊!”
索尼赶紧道:“主子勿忧。依奴才看,代善、岳托、萨哈廉、杜度等人都是中间派,谁强便会倒向谁,郑亲王还更偏向主子,还是他让遏必隆给主子送的信呢。今日既然未能议决,明天肯定还要再议,到时我们两黄旗大臣一起随您上殿,定要让诸王推主子继位。宫中都是我们的侍卫,难道多尔衮还真敢与主子拼命不成?”
豪格听罢大喜,送走众人后,居然还兴高采烈地喝起酒来,什么丧父、杀妻之痛,他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豪格起了个大早,特意梳洗更衣,穿上崭新的亲王朝服,率领贴身护卫兴冲冲进了“皇宫”。索尼、鳌拜等人早已在此等候,他们亲率三百全副武装的两黄旗白甲兵,把大政殿团团护卫住,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豪格心中更加有底,迈着方步进了大政殿。因为他来得早,诸王都还没到,他便耐着性子在这里等起来。
孰料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早过了平常上朝的时间,诸王还是一个没来。豪格正在焦躁,忽见遏必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慌慌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