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摇旗枪挑贺金虎,可跟上来的贺营骑兵也不是吃素的。贺人龙部的大部分将士都是同乡同族,俗话说血浓于水,一见主将被杀,这些人全红了眼,发疯般地涌了上来,将郝摇旗围在垓心。
郝摇旗却是冷然不惧,他这个“摇旗”的绰号可不是白得的,作战勇猛、奋不顾身正是他一惯的特点。虽然被数十名敌人困住,可他仍是招招拼命、同归于尽的打法,似乎根本没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可偏偏就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反能更好地保护郝摇旗。因为正常的作战心态肯定是消灭对手、保存自己,突然碰上一个不按套路出招的疯子,贺营骑兵倒有些缩手缩脚了,顷刻之间便被郝摇旗刺倒三四人。
而郝摇旗的部下当然不会看着主将被围攻,发一声喊便猛冲过来,形成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
按理说流贼无论是在兵力还是在战斗力上,都远远逊于贺人龙的骑兵,但一则主将贺金虎战死,二则贺营骑兵被朱由检和戚美凤引着在山中跑了大半天,此时也极为疲劳。因此双方竟杀了个难分难解,战局一时呈胶着状态。
本来是贺金虎追赶朱由检,流贼也是昨天还在殊死搏斗的死敌,按理说无论陷入哪一方,朱由检和戚美凤都断无生理。可现在倒好,两边的人打得热火朝天,却把朱由检他们晾在了一边。
“王爷,我们该怎么办?”戚美凤紧张地问道。
“咱们先偷偷地回到战马那里,把盔甲穿上再说!”
朱由检这么一说,戚美凤立时大窘。原来刚才只顾逃命,自己只穿了件xiè_yī,朱由检更是光着上身。此时正是光天化日之下,更有近千人就在身旁。幸好这些人也只顾着厮杀,没功夫围观二人,否则戚美凤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朱由检倒没在乎这些,毕竟保命要紧!他赶忙拉着戚美凤从战场边上绕了过去,回到骏马旁边顶盔掼甲。
由于二人是被反绑着来的,自然没有任何兵器。好在双方短兵相接,伤亡迅速增加,戚美凤便从死尸中寻了一条长枪,朱由检也拾起一柄长剑。二人翻身上马,戚美凤在前,朱由检在后,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显得无比默契,再也没了之前的拘谨。
有了战马和兵器,戚美凤刚才的羞怯一扫而空,沉声问道:“王爷,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要帮郝摇旗?”
朱由检略一思索便道:“不管怎么说,郝摇旗刚才救了咱们一命。而且这些乱兵的所作所为比流贼更为恶劣,必须严惩!咱们帮郝摇旗!”
戚美凤闻言立即催动坐骑,如一条银色蛟龙般杀入乱军之中。
当交战双方势均力敌之时,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会对战局产生重大影响。戚美凤又是骁勇善战,几乎枪不走空,只一个冲刺,便将十余名乱兵挑于马下,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胡同来。贺营骑兵被杀了个猝不及防,很多人不得不拨转马头转而对付戚美凤,一时阵脚大乱。
而郝摇旗也不愧是久经战阵的大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战机,当即厉吼一声道:“全军整队冲击!”这声音如同雷吼,战场上纷乱的厮杀声都被盖了下去!
他的手下可以说是闯营中最为精锐的部队,闻声当即稍稍后退,简单地整顿了一下队形,马上发起了一波猛烈的冲锋。
这个战术不要说贺营乱兵没见过,就连戚美凤也大为诧异。要知道已经形成混战后,再重新组织起整齐的冲锋队形是极其困难的。可郝摇旗的人马真的就组织起来了,而敌军仍是散乱地分布在战场上。
这一下胜负立分,郝摇旗部以动冲静,以集中打散乱,来势真如排山倒海一般!刚才双方还杀得难分难解,如今乱兵却是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就连戚美凤都要赶紧躲避,不敢阻挡郝摇旗的锋芒。这就是集体作战的力量,以及战场指挥艺术的完美体现!
大约过了顿饭功夫,乱兵被杀了不下二百人,余者皆四散奔逃。而郝摇旗部的伤亡也很惨重,毕竟论单兵素质,流贼还是比不上官军的。如果不是戚美凤偷袭,再加上郝摇旗上来就杀死对方的主将,后面又指挥得当,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所以郝摇旗也没有乘胜追赶,而是聚拢手下,清理战场。
这时朱由检和戚美凤也策马过来。双方昨天还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刚才却并肩作战、联手退敌,此时再次面对面,都觉得有些尴尬。
还是朱由检首先打破沉默道:“郝摇旗,本王不是把你放回闯营了么,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管怎么说,你把本王从乱兵手中救出来,咱们各救对方一次,算是扯平了。如果你现在要动手擒拿本王,本王也绝不怪你!”
郝摇旗却半晌没有说话,脸憋得通红,最后终于鼓足勇气,下马跪倒在朱由检面前,虎目含泪道:“秦王,自从被你说了一顿,我越思量越觉得自己不该从贼!当初跟了闯将,原指望随他杀尽天下贪官污吏,打出一个清平世界;可兵锋所过之处良莠不分,老百姓一样遭殃!而且那些所谓‘义军’的首领,除了闯将品行尚好,别人尽是些贪婪暴虐之辈,我真是羞于与他们为伍!”
“如今我已脱离闯营,而且不再用‘郝摇旗’这个名字,仍叫我的本名郝永忠!”郝永忠顿了一顿,吭吭哧哧地道,“自从秦王庄一战过后,我觉得秦王你才是真正的为民做主的大英雄!不瞒秦王,我再也不想做流贼了,现在就想投到您的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