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由检疲惫不堪地爬上龙床、顷刻间鼾声大起的同时,远在两千里之外的陕西泾阳县秦王庄内,一位散发披肩、体态矫健的少女已经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一处满是鸽舍的院落,口中发出柔和的“咕咕”声。
鸽子们听出是她,皆咕咕叫着围拢上来,甚至有几只还顽皮地落到了她浑圆的肩膀上。少女也亲昵地吻了吻鸽子的小嘴,随即将怀中的笸箩向院中一洒,几百只鸽子登时争先恐后地抢食起来。
猛听头顶传来振翅之声,三只鸽子围着院落盘旋数圈,缓缓降落。少女大喜道:“终于等来了!”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这三只鸽子捧在手心,又从鸽子脚上解下三只精致的木制小盒子。
“怎么不是书信?”少女疑惑地自言自语,不过脚下却是片刻不停,直奔内宅而去,边跑边脆声叫道:“令妃娘娘,信鸽回来啦!”
一处房门突然打开,全身素缟的令妃戚美凤用手轻轻护住肚腹,因为剧烈妊娠反应而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惊喜地道:“赫尔哲,是不是圣上的书信?”
原来那少女就是朱由检从皮岛救出的女真女孩赫尔哲,她和红娘子按照朱由检的吩咐专司饲养和放飞信鸽,红娘子跟在朱由检身边,赫尔哲则留在王府之内。
见戚美凤发问,赫尔哲忙将那三个小木匣子递上道:“娘娘,没有书信,只有三个木匣子,是三只信鸽分别送回来的,应该是一样的意思。”
戚美凤接过木匣,小心翼翼地打开,却见里面并无纸张,只有一块冻得坚硬如铁的方形冰块。另外两个也是如此,赫尔哲见了不禁奇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姐姐和我逗着玩么?”
戚美凤却蹙眉沉思道:“不是。这必是圣上怕信鸽被歹人截获,泄露机密内容,故意做出的一个谜题。我们只有解开谜题,才能知道圣上要我们做什么。”
赫尔哲听了懊恼地道:“要是我和姐姐早些把圣上说的‘密码本’做出来就好了!都怪赫尔哲太笨,识字不多!”
戚美凤却只顾凝神望着那匣中的冰块,但怎么看,也没有丝毫特别之处,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冰而已。
赫尔哲灵机一动道:“会不会冰块的底面刻着字?把冰块取出来看一看!”
说着她就急不可耐地拿出一块反复端详,可不论哪一面都是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字迹,赫尔哲不禁大失所望。
戚美凤却似有所悟,喃喃地道:“取出冰块…取出冰块…啊!!”
赫尔哲吓了一跳道:“娘娘,您想到了什么?”
“取出冰块,即是‘出兵’之谐音!”戚美凤兴奋却又极度忧心地道,“看来圣上处境危险,这是要我们立即起兵勤王啊!赫尔哲,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她们昨天走到哪里了?”
“子时刚刚接到飞鸽传书,车仗刚到潼关。”
“唔…马上给皇后娘娘传书,并且通知解将军他们,立即来行宫议事!”
不过片刻功夫,解胜、李定国、李来亨和郝永忠四位秦兵高级将领已经全身披挂、头缠孝带,面色凝重地坐在了原秦王府、现已升级为皇帝行宫的议事厅内。除了解胜本来就驻扎在秦王庄外,其他三位团长都是在王恭厂大爆炸的第二天,就收到了赫尔哲转发自红娘子的飞鸽传书,从各自的驻地匆匆赶到的。
至于他们头上缠的孝带,名义上是为刚刚驾崩的熹宗皇帝所戴,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实则是为保护圣上而香消玉殒的李贞妍所戴!
见戚美凤缓步进入议事厅,几位将领轰然叩拜道:“末将等参见令妃娘娘!”
“几位将军免礼。”戚美凤强忍着妊娠反应带来的不适肃容道,“刚刚接到了圣上的飞鸽传书!”
说着她便取出盛着冰块的木匣让众人过目,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李来亨当即兴奋地一跃而起道:“早该如此!既然圣上有密谕,末将等即刻起兵勤王!”
解胜却沉思着道:“来亨,先不要急。我觉得娘娘分析得不错,圣上必是受到阉贼胁迫,无法控制朝局,甚至连安全都无法保证,这才要我们立即起兵。这说明什么?说明魏忠贤已经控制了京师的官军!其中仅三大营就有十余万兵力,就算有吃空饷的,六七万人总还是有的。我们秦兵统共有三万多,若要火速兴师勤王,显然只能用骑兵,那就只有一万五千左右了。劳师远征,又是以寡敌众,我们未必有十成胜算。只要稍有差池,就会害了圣上,不可不慎!”
话音刚落,李定国胸有成竹地道:“这个不妨。三大营兵力虽多,但一则多是步兵,二则驻在城外,三则久疏战阵,若真与我们的骑兵对阵,一个冲锋就把他们打垮了。而且我们是奉圣谕勤王,就算三大营的将领党附阉贼,下面的军官和士兵却未必会替他们卖力。只要我们出其不意擒获那些将领,三大营就不足为虑了。只是京师内的五城兵马司有守城之利,我们若要强攻,逆贼就有可能狗急跳墙伤害圣上。”
戚美凤听了点点头道:“圣上既有密谕,皇后娘娘又已经启程,我们只有先秘密起兵勤王,到时再随机应变。兵贵神速,你们立即给所部骑兵营、侦察营飞鸽传书,见信立即起兵!”
“遵命!”几位将领齐声应诺,郝永忠又建言道:“娘娘,既是秘密起兵,又要抓紧时间,我们不应走潼关、洛阳、开封再折向北这一路线。虽然这条路都是平原易于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