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做为边镇,繁华程度远远逊色于京师,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楼、茶肆、赌场、清楼等娱乐场所是一样也不少。驻扎在城内的边军,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士卒,只要一发饷银,无不涌入这些地方“潇洒”一番,往往只消两三天,就把几个月的饷银挥霍一空。
吕梁商帮的“行首”,正是进了宣府最有名的清楼“雁来楼”,并包下了最豪华的雅间。看这意思,是要与什么人会面,因此锦衣卫的暗哨迅速通知了千户石春虎。
石春虎马上与两名百户扮做商人模样,大摇大摆地进了雁来楼。脸上的粉擦得直掉渣的老鸨赶忙上来招呼,石春虎故作豪爽,先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掷在桌上道:“本大爷头一次来宣府,把你们最好的雅间包给本大爷,上最好的酒菜,叫最漂亮的姑娘过来伺候!”
“啊哟,这位大爷,您来得可有点不巧哇!”老鸨一见银锭,老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连声致歉道,“天字第一号雅间已经被其他客人包下了,不过楼里的头牌嫣红姑娘正好有闲,只要大爷再出纹银一百两,就可让嫣红姑娘陪您喝酒助兴…”
“这么不巧?也罢,那就包天字第二号,要紧挨着最好那间!”石春虎故意装出遗憾的表情道。
很快三人就进了天字第二号雅间,趁着酒菜和“头牌”还没来,一名百户守住门口,石春虎立即将耳朵贴在一号雅间与二号雅间之间的木板墙壁上,凝神一听便道:“是他!”
这时酒菜流水般端了上来,随即就有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袅袅婷婷地走进雅间,对三人媚笑道:“奴家嫣红,见过三位大爷!”
“酒菜上齐了就关上房门,没有本大爷吩咐,不要过来打扰!”石春虎假作色迷迷地盯着嫣红,把上菜的伙计打发走了。
“来,坐到本大爷身边!”石春虎对两名百户使个眼色,却把嫣红招呼过来。嫣红久在风月场中,还道是客人急色,也未多想便坐了过去。
孰料石春虎出手如电,在嫣红脖子后面竖起单掌一切。这一掌力道恰到好处,嫣红吭也没吭一声,立即昏了过去。
“你,守住门口;你,把她抱到里面看紧了!”石春虎用手一指套间,那里自是客人与清楼女子“交易”之处。
一名百户赶紧抱起嫣红,却不禁面红耳赤,浑身燥热,大汗直流,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也难怪,这名百户今年才十八岁,也是秦兵出身,过去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小伙子生性淳朴,又未曾娶妻,正在血气方刚之年,哪经历过这种事?
“看你那没出息样!”石春虎低声喝斥道,“别忘了我们是奉旨而来,差事若是办砸了,别说圣上不饶,我第一个就阉了你!”
那百户吓了一跳,赶紧收慑心神,将嫣红放在里间的床上。这时雅间内再无旁人,石春虎就专心致志地把耳朵贴在墙上,细听隔壁的动静。
隔壁的天字一号雅间,却正是杯觥交错,气氛热烈。石春虎听出其中一人正是吕梁商帮的“行首”乔志发,另外还有两名男子,其余几个都是女子,想是雁来楼的姑娘。
这些人推杯换盏喝了小半个时辰,却只天南海北地胡侃,再就是与几名女子调笑。两名百户等得心焦,石春虎却是平静如水,仍然一丝不苟地倾听着隔壁传来的每一个声音。
忽听乔志发大着舌头说道:“几位姑娘先出去一下,我和两位大爷要说几句话,一会儿再唤你们进来服侍。”
众女知趣地退出雅间,这边的石春虎等人却是精神一振,赶紧侧耳倾听。
只听其中一名男子压低声音道:“乔掌柜的,这次运了多少米过来?”
他的声音较为虚浮,一听便是中气不足,而且已经将音量放低了一些。但对于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石春虎等人来说,听清楚还是十分容易。当然那几个人也没万想到隔墙有耳,石春虎就在他们背后一尺多远的隔壁偷听。
“回守备大人,共有一百二十辆骡车,途中坏了两辆,实到一百一十八辆。”乔志发的声音响起,“每辆车上六石大米,共计约七百石。再加上前几次运来的,已经够五千石了。”
守备大人?石春虎心中猛吃一惊,忙凝神细听。
这时另外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还是有点少,不过衮楚克巴图鲁已经等不及了。明天就起运吧!”
“这次怎么这么急?你们的大汗往日不是要等到凑够一万石,才过关一次么?”那虚浮的声音笑道。
“不瞒你说,这次的粮食不给林丹汗了!”那粗鲁的声音道,“我们奈曼部最近要东迁,五千石已经足够了…”
“东迁?东面是女真人,你们迁到那里不是送死么?”虚浮的声音讶道。
“这就不劳守备大人管了,总之你照常放行便是。还是老规矩,这是五千两,事成之后再付五千两!”那粗鲁的声音道。
“嘿嘿,色勒莫老兄说得一点没错,我们做生意的只管赚钱,别的闲事从来不管!”乔志发奸笑道,“守备大人,宣府东、西、北、中四路,这次我们走哪条路线出关?”
那虚浮的声音沉吟道:“最近风声有点紧,还是尽量隐秘一点好。东路四海冶口离京师有点近;中路葛峪口边军太多,难免人多嘴杂;西路张家口也太扎眼,这次干脆走北路,从独石口走。那里的百户是我拜把子兄弟,我让他老老实实在关里待着,乔掌柜的你抓紧时间,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