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率教让自己先走,中军官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急得双目血红道:“总兵大人,末将死不足惜!可您是一镇总兵,身系重任,遵化和蓟州的官军还等着您去指挥,怎能陷于此处?将士们,掩护总兵大人快走!”
赵率教却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本将不想突围,不过眼下这种形势,你以为你能挡得住女真人么?本将好歹比你还强点。”
中军官大急,声泪俱下地道:“总兵大人,您若不肯突围,末将更不能走!”
周围的几十名军士也齐声怒吼道:“我们谁也不走,誓死护卫总兵大人!”
赵率教却仰天长叹道:“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一起跑是跑不掉了,我是正一品总兵官,对鞑子可能还有点吸引力,你们却必然难逃杀戮。与其全交待到这里,还不如走一个算一个。我已是花甲之年,这辈子酸甜苦辣都尝过了,你呢?你连媳妇还没讨,连女人都没碰过吧!至于蓟镇官军,飞鸽传书已有谕令,你退回去后依令而行便是。快走吧,一会儿鞑子上来,想走也走不掉了。”
中军官见赵率教竟是决意死战,更急得嚎啕大哭道:“我不走!总兵大人,你…”
此时果然附近的女真骑兵又包抄过来,赵率教可真急了,把眼一瞪厉声喝道:“本将身为总兵官,在战场上有生杀大权,令出如山,你敢不遵?本将命令你立即突围,违者立斩!你,你,还有你,掩护他一起突围!”
中军官见赵率教执意不走,又惧他权威,只得痛哭着与几名骑兵向南策马疾驰而去。
赵率教见几人马速不慢,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目视周围士卒高声叫道:“三年以前,当今圣上就在离此不远的遵化城大破蒙古朵颜部。当时官军伤亡也很惨重,你们知道圣上怎么说的?圣上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如今我们已经不免一死,正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们是愿意随本将血战到底,除死方休,还是愿意下马请降,苟延残喘,为圣上、为大明、也为你们自己的祖宗蒙羞?”
“我等皆愿随总兵大人死战!”众军士齐声高呼。
赵率教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喝一声:“那就上吧!”随即拨转马头,义无反顾地向着女真骑兵最密集之处发起了决死冲锋!
此时已有女真将领认出这员光着上身、须发皆被鲜血染红的老将,即是辽东战场上的老对手赵率教,很快蜂拥而至,包围圈如铁桶般密不透风。亦有汉军旗的汉奸士兵鼓噪大呼:“活捉赵率教!”
赵率教怒极反笑,一边把掌中的大刀挥舞得如同风车一般,一边大声笑骂:“没错,正是你赵爷爷!都怪我裤裆不紧,生下努尔哈赤这个数典忘祖的畜牲,你们这班耷拉孙子见了老祖宗怎敢如此无礼?看刀!…”
可饶是赵率教悍勇无伦,毕竟女真骑兵实在太多,很快就把他手下那几十残兵彻底淹没。喜峰口的城门也早被打破,女真上三旗的精锐大军正一波又一波地穿城而过。周围欢呼声大起,从每张女真人的脸上,都可以看到对关内财富和女子的贪婪渴望,仿佛整个中原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赵率教却毫不停歇,反复抡刀左冲右突。他身边的亲军早就死光了,他自己也身负十余处伤,却仍在马上大呼大笑,大砍大杀。女真人初时还与他正面交锋,可付出几十条性命的代价后,也不得不放弃了力敌的想法,再次拿出看家本领,对赵率教乱箭齐发。
赵率教挥刀拨打箭支,突然座下战马一声极其痛苦的长嘶,猛地往起一掀,把赵率教掀下马来。原来一支利箭正钉在战马的眼珠上,射穿颅脑,马儿立即摔倒在地,嘴角喷出大量的血沫子,不多时便气绝而亡。
赵率教则就地一滚,很快站起身来,如同疯魔一般胡乱挥舞着大刀。即使是敌人,也被他这种视死如归、无所畏惧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竟无人再开弓放箭。
不多时,包围圈中有一人高声叫道:“赵总兵,你已插翅难飞,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弃刀投降吧,以你之能,我在大汗面前美言几句,保证你不但活命,而且远胜在暗明之时!”
赵率教循声望过去,倒也认识,原来就是著名的汉奸将领佟养真。自从李永芳被李崇瑶杀死之后,佟养真就成了后金军中掌兵最多的汉人将领。他还颇为此自鸣得意,为了讨好女真主子,他更加卖力地屠杀汉人。皇太极当然也喜欢这样听话的狗,封了他一个“镇国将军”的虚衔。佟养真感激涕零,此次出征又自告奋勇打头阵。
如今眼见赵率教已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佟养真更是大喜过望,便想劝降赵率教,把他收入自己帐下。赵率教却鄙夷地朝他吐了口唾沫道:“我呸!实话实说,本将无路可走,也确实是想降了。不过要降也是降女真人,你不过是一条癞皮狗罢了!”
佟养真被赵率教骂得满脸通红,大怒之下刚要命令手下放箭,一名正黄旗的甲喇额真策马过来,问明情况后大笑道:“此人是个英雄,我们女真人最敬英雄!你降我便成了!”
赵率教也从对方的盔甲装束判断出来他的身份,当即大笑两声道:“既蒙额真大人不弃,小人自当请降。不过小人与这个佟养真有仇,怕他挟私报复,额真大人能否亲自过来,把小人从这里带出去?”
那甲喇额真见赵率教已是浑身血流如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因此并不怀疑,瞋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