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海的心情也是糟糕透顶了。他感到很对不住自己的家人。一向独立的他,从十八岁离家,就不愿再给父母添麻烦。现在娶了媳妇,眼看着一家人唯唯诺诺,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妥协、忍让,忍让、妥协……
半夜三更,小两口的房间里传出激烈的吵闹声。林东海的妈妈想过去看看,爸爸拉住了她。
可吵闹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就听到传来重重的摔门声。
林东海妈妈实在忍不住,走过去推开房门,就看见林东海一个人双手抱头坐在床边。
“怎么了?小云呢?”
“走了。”林东海头也不抬。
“走了?这么晚,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
“这孩子。你们怎么这么不省心,都是读过大学的,不能互相谦让一点呀?”
“我还能怎么谦让?她说,等我走了以后要一个人住这个房间,不让东琳过来睡。”
“不让就不让呗,你妹妹和我们睡也没什么。”
“怎么就没什么。东琳多大了,多不方便呀。”
“唉,谁让咱们家就这个条件呢。那你和她好好说嘛。我看你这个脾气呀。”
“我脾气不好?”林东海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你看看,是不是我脾气不好。”
妈妈这才现,儿子的脸上、脖子上有几道指甲挠过的血痕。
“怎么还动手了呢?你打了她?”
“我倒希望我会动手打女人。”
“行了。消消气吧。去找找她。”
“上哪去找?”
“这么晚了,她走不远,应该在对面楼她奶奶家。”
“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去的。”
“好好,我去。没几天就走了,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肖云最终还是跟在婆婆身后回来了。她哭肿了眼睛。进了门一声不响,上了床倒头就睡。
林东海一个人躲到厨房抽闷烟。
妈妈悄声对他说:“她奶奶也说她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你就别再那个了。”
“我没事了。正常的,谁家里没有矛盾。”
“那就早点睡吧。”
“嗯。你先去睡吧。我坐一会。”
林东海这一坐,就坐到天亮。
父亲起来上厕所,见到厨房里满屋子都是烟气。只说了一句:“开窗通通风。”
归队的那天,林东海没让任何人送行,他拎着简单的行囊,一个人走出来家门。
夜晚的北方城市很早就安静下来。街上行人稀少。开往火车站的无轨电车上也没有几个乘客。售票员走近林东海时不禁惊呆了:这个高大魁梧的海军军官在默默地流着泪……
售票员本想叫林东海买票的,见此情景,转身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街边的路灯随同思绪在车窗前不断地划过。
次见面,她穿的连衣裙。
火车上的重逢。星海公园的潮水。初吻的激|情。
海南的静谧的夜晚。chū_yè的惊喜和惶恐。
还有阿蓉。
归队的旅途实在漫长。乘12个小时火车到北京,转京广线,36个小时到广州;再乘海船,48小时到海南三亚。马不停蹄地奔走,五天时间。没等到海南,林东海的脑海里就只剩下离家前肖云哀怨的眼神,那眼神像一把小刀,在林东海的心里搅动着,很痛很痛,慢慢的,痛楚弥漫到全身,化作浓郁的柔情。
他在心里呼喊:“云,原谅我。我爱你。”
他感动了自己的脆弱。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
第五十三章 去意萌生
林东海回到部队后没两天,肖云的信也到了。
信中夹带着一张漂亮的卡片,上面工工整整地抄录着舒婷的一诗:
“雾打湿了我的双翼可风却不容我在迟疑岸呵,心爱的岸昨天刚刚和你告别今天你又在这里明天我们将在另一个纬度相遇
是一场风暴,一盏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是一场风暴,一盏灯使我们再分东西不怕天涯海角岂在朝朝夕夕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
放下卡片,拿起信来,还没等看,王大队长进来了。
林东海很敬重这个把自己从潜艇部队调来的领导。他也很愿意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好好做一些事情。可王大队长说明来意后,让林东海吃惊不小。
“什么?你要转业?”
“小林,你眼睛不要蹬那么大好不好?”大队长笑笑说:“我怎么就不能转业呀?”
“可是?”
“别可是了。找你是帮我看看,转业报告这样写行不行。”
王大队长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几页纸递给林东海。
林东海不敢马虎,他把肖云的信放在一边,认真看起字迹歪歪扭扭的大队长转业报告来。
王大队长掏出烟,递了一根给林东海。林东海忙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他点上,自己也点燃香烟。
大队长重重吸了一口烟,对林东海说道:“确实是舍不得离开部队。可是,我在团职的位置上已经七、八年了,明摆着是没有提升的可能。老婆一直不肯随军,成天吵着让我回家过小日子。这女人呀,这么多年了,像个活寡妇似的。哦,对了,你家属还好吧?”
“啊!”林东海眼睛没离开报告,随口说道:“好,好。和我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