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小的黄四家中几个妹子就五娘命歹,十五岁上就成了望门寡。原本想着给衙门里的杨师爷作妾好歹也算个归宿,可不成想那老货居然与雷县令闹翻了要回乡去。他还说家有老妻善妒,要把小人的妹子就地发卖了……”
被哥哥硬拖进疫营又被狠戳了糗事的黄氏抑不住心头悲意,哭声更大了些。
这些男男女女狗屁倒灶的烂事与出家清修的道者有何干系?总不成黄氏要出家做了女冠?
坐在一旁的萧十七不禁往脸上挂了些不屑的傲慢,只是因为广明道长曾嘱了他对俗世人情且看且听,才勉力保持了沉默没有出言相讥。
广明道长大约猜到了兄妹二人的来意,和颜悦色地俯身相问道:“黄班头!不知老道能帮了令兄妹什么忙?”
“我的老神仙哟!”,黄四躬身唱了个大诺,诚心求恳道:“小的好说歹说,杨先生才露了口风。他说若五娘能为杨家添下个一儿半女,带她回乡才便宜。老神仙,您看看能不能帮五娘诊个脉,赏丸丹药。”
这样简单的举手之劳看在黄四一个月来跟前跟后的份上,广明道长也不会推拒。
当下,他就请还未收住泪的小娘子上前为其搭脉。
只是广明看诊时,黄四嘴里犹自喋喋不休道:“真真是五娘歹命,原本以为杨先生与雷县令是亲戚起码能在新阳稳当混过五年任期。谁知一夜之间两人就反目翻脸了。现下可好,雷县令不留着杨老头了!就连迎驾这样的风光大事都委给了个什么打从京城公主府来的崔先生……”
新阳一地有着些个新城公主府来的下人司空见惯,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对着黄四的唠叨,萧承煦直当了是只苍蝇不停地在耳边嗡嗡作响,但紧接着他就随着入耳的话音收起了微翘带讽的嘴角。
“不管顶头的大老爷来来去去,小的总要在新阳一辈子的。吃衙门饭办衙门事,待吃不上了自觅出路也是常情。只是杨先生此时与县令失和,说不得要迁累……唉!原本小的还想着公主还携着扈国公及京中几个公子小姐出行,如能跟着跑跑腿,多少能捞些个赏银。”
“扈国公?扈国公林崇要来?”,萧承煦不豫地问出声来。
广明老道皱眉微嗔。
小心递着话风的黄四眉梢挑起暗喜,恭敬道:“小的虽没当差,可在衙门的兄弟却传了准信的。小道长莫不是在京中也见过国公爷当面?”
晓得自己在人前忘装深沉的少年没应声,不太高兴地将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老道士结束了黄氏的看诊,开了个暖宫养身的常方。还嘱了在玄清观逗留新阳期间,最好请了杨先生来疫营走一趟也来看看诊。
接着,他又唤徒弟拿来两小盒据说是按着内宫丹方秘制的鹿胎膏分赠给了黄氏兄妹。
碎嘴的黄四还又从老道那儿饶了些常用的丹药作了添头,才带着妹妹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杨茂让他们来的!”,待等黄氏兄妹刚一走出门,广明道长就捋着颌下白须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细推敲了在县衙里认出药盒是贡物的人应当是出身新义杨家的杨茂才对。而此时这位杨先生透过便宜大舅子来暗自致歉着他们的无心之失,撇清着与雷述行事之间的关系。
“当年杨茂跟在族叔杨顺帐下做幕僚时不过二三十岁,老道那时就跟他有着一面之缘。本来还想他在新阳应当是雷杨两家都极看好雷述,可现在看来……可惜了!”
老道可惜的不是杨茂而是雷述。
官宦世家的子弟较之寻常百姓家里考出功名的凤毛麟角有着出身优势,但真要想出头,起点相差不多族房兄弟之间总要先争着有限的人脉资源。雷述赶了杨茂打了舅家的脸,等若平白折了混在仕途上的有力臂援。
“我就说姓雷的没安好心眼!”,萧承煦嘟哝着轻怨了一句,接着苦着脸叹道:“林崇居然会跟着他娘亲来新阳?”
对于萧承煦来说,丢失的药盒再贵重,只要在玄清观留下一纸提前支取的签押就可任人盘查了。此前卖力追盒不过是怕失物流转民间迁祸一众平头百姓,现在雷述愿意收着就且随他。而扈国公林崇也要来新阳的消息才更让他头疼。
“怎么你就没收到林崇要来的信报?”
在屋子里焦躁地走了两三步,萧承煦立在了广明道长的身前,坚决地道:“我要离开!准备了舟船,我赶在他们到新阳前离开。”
老道士眯眼笑道:“当日发现新阳疫情时,我就劝了十七师叔珍重贵体尽早离开。那时您可说自个儿天不怕地不怕来说。听闻公主要随范钦差至,您也说且待她来了再作计较。可这会儿倒是要避着扈国公了?”
“不一样的!公主若来,至多不过象在京里堵着玄清观门口似的与你作难。林崇却是个大嘴巴,还喜欢勾肩搭背……”
萧承煦斜睨着老道士,问道:“你不会跟我说,我离京这两年里,林崇洗心革面变得稳重踏实了?”
广明老道不由地一时语塞。就他离京南下接人时的印象,公主府的小公爷好象更变本加厉,在京中的名声已然滑向了更不堪的境地。
果然不出所料!
萧十七闷声哼道:“反正如今疫情稳定,我可以功成身退了。林崇要来新阳,我走!你自留下应付他们母子!我可不是避走,只是不想见到他们!你快点派人叫船来!”
“这……”,看着少年几欲跳脚的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