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再带你到那边看看!”,萧承煦只一怔神,就大笑着拉住霜儿的手往他刚才指的灯火彻明处跑了过去。
“小哥儿,那边是……”,铺子里的老板娘急急地追出了店门,但两个大孩子的背影已没入人潮之中。
歌管楼台。良宵苦短,盛世之下的城镇都在极尽奢华地展现着“太平”。
“我们快点离开这儿!”,越走越觉得四周行人的目光象是要吃人似的霜儿。颤着声儿请求着,小手紧抓着萧承煦的胳膊。
街巷一边靠着可以驳接到运河的内城河水。一边是挂着花红彩缦声影喧闹的楼阁,浮动的气息隐散着靡靡。
更可怕的是前方一处大院院墙上还招摇地绘着连串的美人图,一旁还可依稀看到上题着“陈朝春情……江南秘技……”的字样。
“据说在百年前,明华渠边做营生的不会招贴了图画,却会有应客的在门边细人说,内有陈朝帝姬奉酒,欲尝从速!”
这会儿,不再显出一脸初贫乍富样儿的萧承煦双眸重复了淡然。齿间喃喃说着故事。
林霜儿的脸刷地一下白了,用力地挣了挣正被少年紧紧扣着的手腕,但萧承煦只一暗加力,她就根本动不得分毫。
呆立在此的两人之间的争执,很快地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正这时,门里一位青衣小帽的中年男人颠颠地跑了过来,打量了霜儿一眼,满脸堆笑地凑在萧承煦身边道,“这位小爷,小的方才已听街坊上的兄弟传了您方才在坊间大杀四方的英姿。想来您是想进安澜园再尽尽兴。但小的估量您的赌本可能有些……”
萧承煦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接着却俯耳在中年人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中年人再瞥了霜儿一眼,接着更殷勤笑着把两人往门里请。
“你跟他说什么了?”。被萧承煦拖着进了院子的林霜儿眼中含泪,轻声质疑道。
“我说今晚运气好自然想进在京中也赫赫有名的昌义安澜园。若是赌本不够,可以把我家妹子拿来抵债。”
“妹子?我?”
“不是你还有谁?就不晓得他刚才估了你值了多少银子?”
林霜儿气结地瞪大了双眼,直恨不得冲着萧承煦的喉管狠狠地咬了下去,但萧承煦把话挑明了说,她倒不怕了。
“只许你赢一把,我们就立刻走!”
“你就这么信我?”,少年诧异地挑起了英挺的剑眉。
安澜园里有专供人豪赌的销金窟,也有销骨蚀魂的红粉阵。待转过一条幽静长廊,那些浮在空中夹着浪笑艳词的靡靡之音突然地一扫而尽。
林霜儿更稳下了心神。即便萧承煦已放松了牵着她的手,也不再退缩而是老实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真是胆大包天!”。萧承煦由衷地赞了一句。
小庭园正中央高台之上的轩室,通通透透,只在廊柱旁边低挽着些未放下的红粉纱幔,两人刚落座不久,就有一队侍女捧着漆盘鱼贯而入,将香甜诱人的瓜果酒食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还请两位贵客先用些酒食,过会儿小的自会安排了场子给小爷。”
与其说是个临时休息待客的地方,不如说是个暗中展示台更妥贴些。
萧承煦抬起眼儿望了下合围在四周的高楼,还有楼上窗纸后陆续多出来的影影绰绰,不禁菀尔一笑。
“多吃些,平日想吃都吃不着呢!”,萧承煦笑着举箸为身旁的霜儿挟了一块儿花样精致的糕点。
既来之,则安之,总不成他会真的把自己卖了。
霜儿盯着萧承煦毫无顾及胡吃海塞的嘴巴看了会儿,也小口小口地吃起了东西,就连银壶里的果子酒也跟着狂饮的少年小抿了几口。
等了小半个时辰,刚才把他们象是吃白食一样撂在这儿的中年人猫着腰跑了过来,重又在贴在萧承煦耳边讲了几句话。
“他说……”,微醉的萧承煦扑嗤一下乐得前仰后合,迷离的双眼转向了霜儿,提着嗓子道:“他说就算我赌术惊人在安澜园也难挣了银子走,不若另找了稳妥的发财之道。”
“小哥!小哥……”,传话的中年人讪讪地笑唤了几声。一心想要发财的蠢笨少年好应付,但他也不想边上看着有些拗的少女做出些什么举动节外生枝。
“喂!楼上哪位豪客出了两千两银子要买她走?!”
萧承煦霍地站起身来,双手在嘴边围了个喇叭,仰头吼了起来,“爷费心竭力养大的女人居然只值区区两千两银子?你们穷酸的让爷看不下去了!”
萧承煦疯了吗?
林霜儿闻言盯着在轩室中央拔下头上发簪散下一头黑瀑的俊美少年,愣愣地跟着站起了身。
高楼上被萧承煦刺激到的窗格一一地打开了,楼台上吱哇乱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三千两!”
“五千两!”
“若是小哥肯与舍妹一道屈就,某家愿出了万两黄金……”
“够了!你闹够了吧!”,林霜儿狠咬着牙,冲身上前撑住了步履歪斜摇摇欲坠的萧承煦。
“万两黄金还不够个手……”,萧承煦倚在霜儿身上掐着指尖比划着,话说不全,只发出一串儿咯咯的笑声。
四周高楼上方才出价的客人们骂咧咧在安澜园几位管事的安抚下一一散去,四周又突然陷入了一片死静。
孤零零的轩室周围不知何时围上一圈膀大腰圆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