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右侧自然是那位新入蜀都的淮南侯了。
淮南侯楚扬在淮南名声甚好,承袭其父爵位后将淮南封地打理地井井有条。在农商业方面动用财力物力培植,在位三年已然有所作为。
大蜀的国库贡税之一块,多有淮南侯打理这块富庶之地的功劳,比之其父的无为而治实则造化不少。
除却了信王与淮南侯,再昭崇殿其下,朝中臣子不在话下。
“多时不见淮南侯,淮南侯风采如旧。”最先说话自得是君上了,只见楚遇一双狭长的眼中幽深若潭水,嘴角上扬着,声音落在昭崇殿上。
“君上亦是如旧。”淮南侯楚扬声音敞气疏离。
淮南侯虽已镇守淮南有时,可年岁仍轻,不过二十有三。面上虽是沉缓,却在言语间不带笑意。
信王楚宴声音温润,通身如玉温和的气度:“自淮南侯回去封地,君上与本王都已三年不曾见你了。每每宫宴之上缺了你,本王总也觉得落寞。”
“此次臣下来京,不是因着君上的旨意,只为了王兄你的书信。”淮南侯也不顾此时大蜀的臣子皆在此处,也不顾自己的话有多大的震撼,只淡淡道。
实则在座的但凡晓得的多的便会知道。
自大蜀建国以来,诸侯封地便是惯例,可诸侯谋国之事前朝过往诸事斑斑,将诸侯世子留于宫中抚养早已不是新规。
便是在其父在生的时候,身为淮南侯世子的楚扬是以质子的身份在宫中生活的。自楚扬六岁留于宫中,自是十四年有余。
与当时还为王子的楚遇、楚宴都是相熟交好的玩伴。
直至三年前先淮南侯身故,身为承袭世子的楚扬自然就离了宫。此后三年,无论盛事还是国宴,纵是京中下达旨意淮南侯楚扬也皆以告病为由避于返京朝圣。
这是为何,那就不为人所知了。
不为君上旨意,只为信王的一封书信——君上楚遇的面色也多了几分不好:“整整三年,淮南侯的脾性一点都不曾变。”
“臣下只听说君心易变。”纵然此刻的君上已然在压抑情绪,淮南侯亦是不退步分毫,“离宫三年臣下却始终不敢变。”
淮南侯楚扬的语气若然方才一句辨认不出,这会儿便是再傻的人都能听出他言语间对君上的不满。他们不是自小在宫中成长的玩伴么?
淮南侯此言一出倒是令得宴上众人有些许尴尬,昭崇殿上一时有些沉默。
福禄是个识眼色的,淮南侯显然有在激怒君上的意思,连忙识趣地缓解此刻的场面。大手一招:“来人,宣舞姬助兴。”
话音刚落,昭崇殿外便阵阵呼声:“宣舞姬,宣舞姬……”
“奏——乐——”殿上钟鼓之声循声而起,深沉的击打声一阵一阵回响。
殿中央舞姬汇集,舞步翩翩,舞姬们着一身清一色黄|色的舞衣,舞着宫宴最最常见的取兴之舞。
君上不曾说话,殿上也无人说话,而舞蹈鼓乐,也实在稀松平常了些。
舞至最寻常处,忽然,钟鼓之声骤然落了一个山涧流水之音,打破了原本沉缓的音色。
再看殿央一从黄|色舞衣之间不知何时却多了一抹妖冶的红色。在清新之色中的红艳独独吸引住了人的目光。
举座哗然。
舞姬们缓缓退于那抹红衣之后,而那红色的主人身形窈窕间却似在吊人胃口一般面上一块红纱遮面。只能让人瞧见一双娇柔如水的眸子透着满满的媚色,毫不讳忌地勾着眼角瞧着昭崇殿高位的楚遇。
鼓乐瞬而转换,音色若深涧高低而落,见若女子赤足起舞,足部缓动至膝处。倏忽乐声骤然旋律于促,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急促悦耳。
而女子刚刚起步的舞姿亦然循着这骤然而变的鼓乐轻盈旋身,身子动若灵蛇,红衣的裙角舒卷翻飞,细足盘旋起落交错步步生莲。
“璇玑舞者,袅袅弦音,似幻灵鸟,步伐仙盈。却不想书中提及的仙人舞之一的璇玑舞除却可以舞得一身仙气,还可以如此艳色一绝。”博古通今的大学士出声一语,点破此舞为璇玑舞。
女子一双媚眼如丝,可以明显瞧见坐在左首处的信王楚宴一贯如水的面上温和的笑意僵了一僵。
纵是只能瞧见女子的眼,信王也是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她的胆子真是愈加地大了。
信王不禁下意识瞧了一眼殿上最尊贵之人的脸色,狭目已然眯起,薄唇微抿,眸中还带了几分惊艳的笑意。想来君上也已经认出了。信王自是松了口气。
可一侧的淮南侯眼见君上眉眼间流露出的笑意面色却难看地可怕。
一舞终了,红衣女子向前微微走了几步,足踝处的铃铛发出细弱清脆的铃音:“嫔妾霍氏见过君上,愿君上万福。”
霍氏,阖宫也唯有环嫔霍妫一人姓霍了。
此时就算霍妫还是蒙着面纱,这身份也露于人前了。
众臣适才从舞步的惊艳走出,却听那为他们做舞的女子便是君上的宠妃环嫔。一时间面面相觑。
“有失体统,太有失体统了!”亦是方才赞赏的那位博学的大学士,此刻却在座下大呼体统。大学士为官多年,为人正直。夸赞是真心,如今贬斥亦是真心,“宫妃竟不安守本分,实在非君上之福啊。”
霍妫的红衣如火灼了众人的眼,这“有失体统”又灼了众人的心。
此时夜阑人静的,身为宫妃,就该等着君上心情好了去见,如此堂而皇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