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蜃楼已经多日了,之前的暗伤也慢慢痊愈,只是身上的伤可以修养,然而心里的伤,要有谁来慰藉?
今日的天气不同往日,燕云陌终于在这里见到了雨天,对此,雪铭比他更激动。在雨中跑个不停,雨水打湿衣襟和头发,有些零乱,又有些心酸。之前她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人,柔弱如她,又是女子,身在世内,自然滴酒未曾沾过,那夜心中怅然,月色舞蹈如若梦幻,一丝情愫衍生,一时贪杯,也属正常。
燕云陌站在屋舍下,远处云层叠叠,细雨层层,亦如一个人的万千思绪。
桑海兄妹来找他们。“雪铭姑娘好雅致啊,是要在雨中起舞吗?”
声音在雨水中划开,他扬起那把油纸伞,轻笑着问道,冷风夹着雨水吹过他身旁,那把墨染的油纸伞轻轻摇晃,亦在轻笑。
“桑大哥,还是让桑姐姐跳吧,我哪会啊。”
那一夜,女子一舞倾城,敛尽所有光华,比明月还要皎洁。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深深惆怅,慢慢眷恋情,让所有人痴醉。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吹洞箫?
若是让当年创作这段舞蹈的那位大禁皇帝知道那晚舞蹈,会是何种感想?伤怀还是震惊,谁又得知。
桑田轻轻笑笑,不见丝毫的骄傲,似如她来说,只是淡水清茶。
“雪铭妹妹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跳舞啊。”
“真的呀,那等我从仙台回来,一定来这里找桑姐姐学舞。”
雨越下越大,她伸手擦掉脸上的雨水,认真的说道。
燕云陌闻言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对了,去仙台,这里终究只是蜃楼,只是世外,只是仙台路上的一个客栈,就如落霞岗下面的那处酒楼,说到底,都与他无关,身为过客,就要有旅人该有的觉悟和心态。
“燕兄,有心事。”
油纸伞在风中沉寂,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轻柔,所以显得那么明了沧桑,那么风轻云淡。仿佛在一瞬穿越了所有雨水,所有阴霾,如是看过了岁月百态。
“蜃楼很大,很美啊,可是却不是我的家。”
他说,说完低头微微叹息。
“哦?”桑海扬起伞,仰起头,扬起不解与疑问。
“你的家不是在大禁吗?”雪铭跑到屋檐下,发间的雨水随着屋外雨一起落下。秋雨微寒,她在雨中停留太久的小脸此时有些苍白,不由得让人衍生一丝怜惜之情。
只是这句话问的太过白痴。
桑海忍俊不禁,桑田抿着嘴,用毛巾轻轻给她擦干头发。
只是那风中雨,分明在笑。只是桑海和桑田都未笑,似乎这个白痴的问题值得深沉。可是燕云陌却笑了,他的笑如屋前雨,嘲讽不足,苦涩有余。
“怎么了?你的家不在大禁吗,那在哪?”女子继续问道。
“……”
燕云陌走进屋里,桑海兄妹合了伞,跟在他身后。
桌前人员坐满,桌上茶烟寥寥,只是喝茶人是喝茶人,却不见的有喝茶心。
茶香在屋内弥漫,清新撩人,就像是之前落霞岗上的百合香。这个茶独属蜃楼,是由蜃楼里最好的猎人在鬼雾峰所采,十年产一季,可媲美九荒天山的雪莲,就是大禁的皇室也不一定有福气享受。
这个茶叫幽梦。
雪铭不会品茶,她只懂茶的清香,燕云陌同样不会品茶,他只懂茶的苦涩。如此这茶由他们来喝纯属糟蹋,说是暴殄天物也不过分。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也能尝出这茶的非凡。
“这茶如何?”
对面的男子轻笑着问道。
燕云陌放下茶杯,杯中还有热气溢出。
“如大禁皇室的火龙舌,但我并不懂。”
“我们蜃楼之地很大,大到很多地方连我们也未曾涉足,也有很多神秘之地,就比如蜃楼南面百里外的鬼雾峰。这茶就是来自哪里。”
燕云陌沉默未语,他知道男子所说的鬼雾峰,怕是不只是有这幽梦茶。
桑海很淡然,就如同窗外连绵的雨,丝毫不起波澜。
“蜃楼所属世外,自然拥有很多珍贵之物,只是这幽梦之茶也不见得是每个蜃楼之人都可以喝得起的。”燕云陌看着桑海,语气轻柔。
“哈哈,燕兄当真多虑。”男子爽朗的笑笑,而后叹声说道:“我出自巫坛。”
桑田未语,燕云陌一怔,雪铭一怔。
世外不同世内,同样蜃楼也不同大禁,这里不同大禁的帝室专治,没有皇权没有权贵,人人平等,只有巫坛维持秩序。因为巫坛的人掌握着这世外最古老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巫坛有多少人,有多大,他们只在部落的重大节日上展现力量,如祭祀,星算,礼天。他们从不干涉部落内部的事,反而在部落危难时担起重任。
所以说,巫坛就是世外的御林军,巫坛的人就是部落的神祗。
可是,这些都和鬼雾峰无关。
桑海放下茶杯,走到门前,屋檐雨水在他眼前落下,可是这些却都不能入他眼帘。他的视线穿过重重细雨,一直延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