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语气沉着,毫不退让,宛如山崖顽石,雷打不动。
谢岙嘴角抽了抽。
啧,这和尚还真是泥坑里的石棍吹火,一窍不通!又臭又硬!
……
半个时辰后,一道惊吼声穿透梅林小院。
“师叔…师叔不见了——!诶?这是什么?!”
临着窗扇的桌案旁,天阳瞪着手中一封墨迹半干的信,还未打开看,一阵刮皮冻骨的寒风猛然旋过,下一瞬那软绵绵的信纸就被窗外一只手夺走。
云青钧站在沾着日光的屋檐下,冰寒目光落在信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划过,看到最后一句话,猝然捏拳,信纸碎在了掌心,化作比地上砂土还细微的碎末,随风飘散在竹林中,连同寒彻入骨的嗓音,刹那间冰冻了小院一方天地。
“暂不归来……很好……”
此时在恒华派后山铁门处,岩休盯着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被拴在了门柱旁的五首鸠妖,一脸深思。
“大师兄,我们在这鸠妖的口中还发现了此物!”
一名弟子呈上一个竹筒,岩休接过来打开,抽出里面一张信纸,上面落款一个‘容’字。
‘这五首鸠妖已经被制在了九拐玄甲环之下,滴血可认主,此后招妖之能可受其主控制,若是善待训导,以心交之,则威力无穷——’
岩休神情欣慰。容少侠果然年少英雄,心性纯善!
‘在下发现贵派常年吸妖引魔,乃是因为塔林中一物所致,加之禅阵经文影响,贵派阳气太过炽盛,这才妖魔不断——’
岩休满脸慎重。
‘因此为了解决贵派困扰,在下已经去了塔林一趟,把此物暂且借走,也就当作收妖酬劳,还望岩大士莫要责怪——’
岩休两眼疑惑。
借东西?塔林?
“大、大师兄,不好了!” 一名弟子惊呼奔来,“刚才塔林的弟子来报,说是那本镇派经书被偷走了!”
“啪!”
岩休握碎了竹筒,一张脸霎时黑沉的好似滚了煤渣的石头。
……
青山碧水随意览,车轱拖尘漠漠,烟波断收薄云里,鱼雁两悠悠。
山脚窄路上,一辆马车踏青而行,看似马蹄狂奔,实则蹄不落地,浮草而过,极是平稳。
车内,谢岙正一脸喜滋滋摸着最新到手的经书,摸了正面摸书脊,直恨不得这经书一生二,二生四…这般直接凑齐所需之数。
“啧,再摸那经书也是本大爷凑齐的!摸它又有何用!”车窗另一边,几日不见的青龙大爷风姿依旧若天外飞仙,眼波微转扫视谢岙,犹如贯日长虹,流淌粲然天色,煞是勾魂夺魄。
只是那指尖窜出的看似如玉扣亮润实则利可断金的微长指甲,显示青龙大爷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而那指甲每敲扣一次小几,车厢角落缩着的雪禅就抱着包袱抖一次,原本微翘浓密的睫毛此时如落了水的羽毛,颤巍巍垂下好不可怜。
“咳咳咳……”想到自己离开前交予雪禅的命令,谢岙一手果断握住了那敲桌的龙爪,“话说这经书一共多少本,戎睚果真不记得了?”
“本大爷当时忙着打斗,如何记得这般琐碎小事!”戎睚话语非常嚣张,语气却慢慢变软,另一手随意搭在膝头上,偏头看着窗外,好似欣赏沿路美景,“不过你真想知道,此事也不算难,待到本大爷去一次那三十三重天,一问便知——”
“还是算了。”谢岙立刻摇头。
那种地方怎么听都很危险!
谢岙这边兀自纠结,没发现自己手下握着的龙爪悄然发红。
“叱呜呜呼……”
灰毛兽妖正趴卧在谢岙腿边呼呼大睡,一串奇特声音忽响,好似在喉咙里含着要出不出。
谢岙低头瞅瞅耳包此时眯成长缝的兽瞳,见它眼皮频频扇动,眼缝四周绒毛随之微小颤抖,不由闷笑,“难道耳包在做梦不成?”
想到自家兽妖一连几日都没睡觉,谢岙不由松开了握着戎睚的手,顺手摸上了同一侧卧着的灰毛脑袋,手指穿过根部新长出来的绒毛揉了揉,耳包果然舒服的喷出一口热气,眼睛越发眯紧,连另一侧兽瞳上的疤痕都软化几分。
戎睚扭头,面无表情盯着那甚至把下巴垫在了谢岙大腿上酣睡的灰毛兽妖,手中骤然窜出一泼开水哗啦浇上。
“你个蠢妖给本大爷起来!再装睡本大爷就把你煮了吃!”
“叱吼!”
“等等车内不许打…呜啊!”
“恩公可有受伤…咦?”
“哇啊雪禅抱歉,我这就起来!”
“没、没关系,如果是恩公的话……”
一龙一兽斗架动作一停,同时扭头看向另一边滚成一团的两人。
“……在本大爷的眼皮下,你们在角落里做什么!”
“叱吼!”
“等等….耳包不要压上来嗷嗷!”
车厢内很快又是一番凌乱响动,啪嚓嚓,哗啦啦。半晌之后谢岙揭开车帘,顶着一团乱毛在车外呼吸新鲜空气,正气喘吁吁抹汗擦脸,忽见前方出现一座村落,而在村外不远处,有一座深宅大院。
院外野意青青,花枝隐墙头,两个大红灯笼挂在黑漆漆的瓦檐下,一块牌匾金装悬起,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高家宅。
82哟,青龙卧水情涩现!
池馆水榭,翠柳周垂,一座小桥斜砌。
临池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门前花团锦簇,风送花香。
虽说没有面面精致堂皇,倒也处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