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什么衣?他又没带衣服来。而且他亦是不放心将傅之晓一个人留在这里,只抬手道:“不用。”
宫人退下之后,他撑着脑袋看似慵懒随意,却是漫不经心往傅之晓的方向一偏,语带笑意:“好险啊,皇嫂。”
傅之晓一边夹着一块白嫩的丸子,一边淡淡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汤药么?”
简理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摸了摸鼻子:“总不会是砒霜罢?”
“一点常识都没有。”傅之晓有些好笑,随即笑容又淡了下来,“青楼会给新来的姑娘服用一种药,这种药的药方十分好找,而且价格也实惠,效果更是好的没话说,不过对女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毒辣得不能再毒辣的药了。它可以破坏女人的生育系统,导致女人再也不能生育。”
她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怎么样?确实是‘良药’对罢?”
简理眼睛睁的大大的,简直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这一声太大,即便歌声绕梁,也引得楚皇帝几人齐齐扭过头来。
而太后当即蹙了蹙眉,显然很不满意简理这般不知礼数。
简理摸了摸鼻子,赶忙又道:“你也真是的,皇兄来信,你也让我看看嘛,怎么这么小气?”
皇兄来信?
楚皇帝眯了眯眼,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复尔扭过头去和德妃说话。
德妃原本也是心情不佳,此时只得赔着笑。
太后也是微微蹙眉,可看着上下二人唱作俱佳,轻声冷笑一声,端起一碗人参汤,慢慢喝着。
傅之晓瞥了简理一眼:“让我奇怪的是,居然是被太后救了呢。”
简理含糊地应了一声:“要是皇祖母不来,本王就得喝下那碗汤药了,到时候本王就和本王的儿子们天人永隔了。”
儿子们!
傅之晓失笑:“你怕什么,即便太后不来,陛下也会制止你的。”
制止归制止,听不听是一回事。
简理撇了一下嘴:“本王总不能让你真的喝了罢?”
以皇兄的蛮横,若是知道他就坐在她身边,还让她喝了那么烈性的毒药,他估计就得陪着傅之晓一起断子绝孙了。
“即便你不阻止,我也是打算真喝的。”傅之晓慢悠悠抿了一口手中的梅汤。
简理怔了怔,又听她含笑道:“若是喝了那么烈性的汤药,还能生出一窝儿子来,这不是挺有趣么?”
“……以前本王不明白皇兄为何看上你,现在才发现,不是没有道理的……”
“什么?”
“没什么……”
……
酒过三巡,频临子时,楚皇帝早让人在殿前的广场准备好了烟火,皇后和良妃一左一右和楚皇帝一起走了出去,其余的嫔妃们紧随其后。
太后因着身体状况走在了后面,傅之晓为了避其锋芒,亦是打算最后出去,简理如是。
太后走至傅之晓面前,却是脚步停了停,侧目看向傅之晓:“你,跟哀家一块来。”
口吻强硬,傅之晓没有含糊,干脆地应下:“是。”
简理想要跟上,太后却一眼淡淡瞥过来:“理儿就不用过来了,哀家和傅之晓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也可以跟孙儿说说嘛。”简理厚颜无耻地笑嘻嘻凑上去。
太后自然知晓他的所作所为为哪般,只看着他,幽幽道:“等你也带了孙媳妇儿来,哀家自然会与你说。”
简理语塞了一下,太后冷飕飕地最后看了简理一眼,扬长而去。
傅之晓抿抿唇,给了简理一个安抚的眼神,也跟了上去。
两人上次不欢而散,太后找她是好是坏她也不甚清楚。
索性随机应变罢!
楚皇帝和嫔妃们站在台阶上看小太监去点火捻。
太后带着傅之晓远远的站在身后,直到小太监点了线急急忙忙退开,伴随着一声炸响,有一道光影直入天际,在暗夜中炸裂成五彩缤纷的绚烂花朵之时,她才慢悠悠道:“告诉哀家,你看见了什么?”
“……”卧槽,不是看烟花么?!
面前宽阔平坦的广场,熙熙攘攘站着几个宫人和内监,台阶上站着乐呵呵的楚皇帝和一众嫔妃,遥远的朱雀大门在黑夜里只能看见点点火把的光点,直到烟花一朵一朵炸开才看清楚轮廓。
这毫无寓意的场景,她能看清什么?
傅之晓沉默以对,她不是故作高深,是真的无法回答。
太后似乎也并不期待她回答,看着那一朵一朵绽放的烟花,缓缓道:“哀家在这皇城内几十载,看过太多事物变迁,悲欢离合。但哀家从第一次踏进这座皇城就深切明白,哀家不能做随波逐流的那个,这座皇城吃人不吐骨头,若是你哪怕懈怠了半分,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傅之晓微微一怔,她完全没料到太后居然是要说这种话。
太后又道:“而哀家,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是了,没有什么比丈夫背地里渴望着整死哀家更值得寒心了,哀家在宫里举步维艰,更加深切认识到权力的重要,好在哀家有一个好儿子,他了解哀家的痛,了解哀家的悲,和哀家一起,下了一盘稳操胜券的大棋,可没想到——不知该道是因果报应,还是世事无常!”
她摇了摇头,眉眼间有了疲惫之色。
傅之晓抿了抿唇:“太后娘娘的教诲,傅之晓必定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闻言,太后收敛了那抹疲惫,回归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