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姐妹俩说着就争执起来,门前宫女问觉禅氏还进不进去,觉禅氏捂着胸口说:“有些咳嗽,不敢染给娘娘,我先回去了。”说完就领着宫女走开,一口气径直冲回自己的屋子,屋子里烧着炭很暖,冷热交替一下子没缓过来,真的就咳嗽起来了。
“答应没事吧?您可不能生病,万一病了要请太医,郭贵人又要骂人了。”宫女忧心忡忡。
觉禅氏的手撑在炕上,听见这一句竟倏然握紧了拳头,炕上的褥子被抓起来,连炕桌都被抽动了,那一声声奴才缭绕在耳边,刚才容若辛苦的样子也印在眼前,一点一点沉下呼之欲出的怒火,觉禅氏漂亮的眼睛里射出寒光,不由自主说了句让身边宫女徒然有了盼头的话:“我不会再让她欺负。”
虽然这件事闹得宜嫔和郭贵人再次发生争执,也勾起了觉禅氏心底的恨,可不过是紫禁城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翊坤宫里日后如何发展且不论,对于别的人来说,知道与不知道都毫无差别,正月里大家一边热热闹闹过节,一边盼着的,就是看德嫔这一胎生男生女。
太医算日子说德嫔在二月中旬临盆,但她生胤禛时曾延后了好些日子,心想一定是要等到二月末了,对着玄烨也这样说,而玄烨见她精神好,算算日子又还有好些天,正月里就允许她参加了几次宴席。
岚琪自己一直也没觉得不好,谁晓得正月一过肚子就掉下去,之后连着几天都肚子疼但又不见动静,比不得上一回生四阿哥时安安稳稳,太医稳婆们自然把话说得要紧一些好事后开脱,可把太皇太后和玄烨都吓着了,好容易熬到二月初五凌晨丑时,才终于是真的要生了。
苏麻喇嬷嬷又一次来陪着,虽然前几天闹肚子疼折腾,今天生产总还算顺利,一阵一阵宫缩的痛折磨着她,比起生四阿哥时没经验,这一回岚琪显然能忍耐多了,嬷嬷陪着她,两人天南地北地说闲话,只等着开了指好上“战场”。
就在聊起孩子的名字,说若是女孩子叫什么好时,稳婆说德嫔该生了,最大的痛苦也来临,再没有心思说这些话,就在岚琪全身心准备要接受生命的疼痛时,稳婆却向嬷嬷禀告了极糟糕的一件事,孩子恐怕要从脚落地,德嫔娘娘极有可能难产。
消息传到乾清宫,李总管吓得半死,可皇帝还在乾清门外御门听政,根本不可能去禀告,唯有一趟又一趟地去永和宫问消息,眼瞧着前头大臣们要散了,那边却还没有好消息过来。眨眼又过半个时辰,玄烨散了朝会,急匆匆往回赶,见了李总管第一句就问:“德嫔怎么样了?”
李总管腿软跪在地上说:“一个时辰前送来的消息,说德嫔娘娘难产,说孩子脚先落地。”
玄烨如遇五雷轰顶,当年赫舍里皇后难产,太子也是脚落地,他呱呱坠地的一刻,赫舍里皇后香消玉殒。
“混账,为什么不来报?”玄烨疯了,转身就往永和宫走,前头急匆匆有李公公的徒弟跑来,扑在地上喘气如牛地说,“恭喜皇上,德嫔娘娘生了小阿哥,小阿哥……”
“岚琪呢?”玄烨却一把揪着那太监的领子,赤红了双眼问,“她怎么样了?”
李公公也上来推了一把说:“皇上问德嫔娘娘怎么样了。”
“奴、奴才不知……”话音未落就被玄烨摔在了地上,他大步流星直奔永和宫,到了承乾宫门前,贵妃刚好走出来,瞧见皇帝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直觉得心头重重一沉,本想去看看德嫔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苏麻喇嬷嬷才料理好小阿哥,听说皇帝驾到,唬得赶紧冲出来拦住,劝玄烨不能进去,“德嫔娘娘没事,太医说了只是累晕厥了,没有大出血也没有别的症状,是吃了大苦头累坏了。皇上不要担心,上苍庇佑着呢。”
听说岚琪没事,玄烨只觉浑身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