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局势越发严峻起来,大陈江北的大片国土已经全面沦丧,尽管事先把所有的船只都集中到了南岸,可是北梁大军在北岸就地伐木造舟,一付要大举渡江的架势。大陈水师不停地扫荡大江北岸,摧毁了一些建造中的船只和浮坞,可是北梁的人手实在太充足了,整个大江北岸,绵延将近万里,实在是毁不胜毁。而且北方还有一些支流汇入大江,这些支流中,北梁的船只大肆集结,几乎堵塞了河道,就等待着机会一举杀出。
仅在天宁城北的江段上,就压着北梁和天阴数十万联军,天气晴好的时候,登上天宁城外的梦台山,都能眺望到大江北岸那连绵的山岭中,原本郁郁苍苍的松木林,在以明显的速度日益减少,露出一块块像癞痢头似的丑陋土皮来。密密麻麻被伐断的树桩看得人触目惊心。
雄武军驻防在天宁城东南的宁卫城,天澜江在这里向南方拐了一个小弯,然后又折回去,形成一个倒几字型。如果北方联军从这里突破,顺势就可以插到天宁城的南面,截断援军和物资的通道,因此宁卫城也是一个防御的要点,雄武军部署在这里,也是大陈对他们战力的认可。
进入陈国境内,雄武军的军需就由大陈负责,不过杨云这个粮台总办仍然有很多事情,大陈在战时耗费的军械物资,作为属国的吴国也要承担一部分,东海海路不安全以后,这些物资都是通过凌水河北上交接给大陈方面。
杨云亲自来到凌水河畔督办此事,让累得好像老了十岁的焦源暂时喘了口气。
凌水河上已经架起了两座浮桥,即使在夜间,浮桥上依然是火把通明,人喊马嘶。
即使这样,河南岸的物资仍然是堆积如山。
这些物资已经不全是筹海使司准备的,大陈的败讯一个接着一个,可是吴国国内却掀起了一股支援大陈的热潮,上至百官,下至黎民,踊跃异常地捐银捐物,第二批十万的北援军正在集结,很快就会开拔。
支持大陈,就是保卫自己的家乡。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每一个吴国人都明白。
杨云站在江岸高台,眺望着浮桥方向。忽然间心有所感,回头就看到了赵佳。
“不是不让你来吗,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杨云伸手拧了赵佳的嫩脸一下,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讨厌。”赵佳将杨云的手拍开,“走——我们一起救人去。”
“救什么人?”杨云有点发蒙。
“救你的大小美人啊,她们在那么危险的天宁城,你就放心得下?”
“什么大小美人,尽乱说,我和她们不过是普通交情。”
“哼,那你这些天为什么闷闷不乐?”
杨云语塞,这时才注意到赵佳穿了一身远行的劲装,外披火红色大氅,仿佛是冬日中跳动的火焰。
见杨云还在犹豫,赵佳怒道:“你还在磨蹭什么,我们江湖儿女讲究痛快二字,哪有像你这么畏首畏尾的。”
“我们不是江湖中人,我们是修炼者。”杨云纠正道。
“修炼者就更该去啦,凭我们的本事,救不了一个国,还救不了两个人吗?”
杨云觉得胸中的什么东西轰然一下倒塌了,十八岁的热血沸腾。他捧着赵佳的脸亲了一口,“佳儿,你真好。”
赵佳的脸上飞起一片红云,“那我们还不快走。”
“再等等。”
“干什么?”
“总要给你的父王大人留封信吧。”杨云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