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凤生早早就被梅若雪叫了起来,一起上了后山。秋高气爽,朝阳明媚,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坦,林凤生不觉胸怀大畅,随口吟道:“又是一年秋节至,南国叶华浑不知。明日便是中秋了,不想这牛肩山上却仍是一片生机。自然造物之奇,真是人所难测。”
梅若雪嫣然一笑,道:“这里从来便是这个样子,又有什么奇怪了,你们读书人便是喜欢胡乱感慨。”
林凤生道:“汉乐府诗云‘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便是说每逢春去秋来,花草树木便会凋蔽衰落,可此处仍是生趣盎然,不受时令约束,那不是奇特之极么。”
梅若雪道:“你说奇特便奇特吧!只是照此看来书上所写的未必便是对的。”
林凤生笑道:“或许是作诗的人未曾到过这里,只道天下到处都是一般,是以有所疏漏。”
梅若雪道:’嗯,说的也是。表哥,你想学什么样的功夫呢?”
林凤生一本正经的道:”禀师父,弟子想学一门防身保命的功夫。”
梅若雪被逗得格格娇笑,道:“天下武功学到家了都可防身保命,只是这就要看你自己是否用心去学了。”
林凤生道:“既是如此,你都会些什么武功,且说来听听。”
梅若雪虽然已得到父亲的大半真传,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侧着头寻思了片刻,说道:“武林之中门派繁多,武功家数也是不尽相同,说也说不清楚。单是我家的武功便已复杂得很了。”
林凤生道:“那也说的是,天下武功纷繁复杂,一个人便是再博闻强记也是学不完的。技艺贵精不贵多,学好一门也就够了。倘若贪多嚼不烂,那也没什么用。”
梅若雪见他不会半点武功,但谈论起武学来却是颇有见解,喜道:“不错不错,爹爹也这般说的。我们梅家的武功主要有内功、剑法、掌法、轻功四种,你想学哪一种?”
林凤生道:“剑法和掌法必定是一些教人如何伤人杀敌的法门,太过霸道,有损阴德,我自是不学的。何谓内功,轻功又是怎生练法?”随即想起俞三白在哑泉畔刻石留字、藏马鸟道上纵跃如飞的情形来,心道:“三伯说他仗着有些内功,腕力便比王羲之大些,那想必刻字时自是用上了内功了,在鸟道上提着我轻轻巧巧便抢在了妙大哥前面,而且是在马上纵跃,可比在地上钻来钻去的高明得多了,自然便是轻功了。”
梅若雪道:“武学有云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内练之气便是内功。乃是通过呼吸吐纳,蓄积内生之气,静则储于丹田气海,动则达于四肢百骸,生生不息,以为己用。内功既有根基,学起武功招数来便容易得多,自是那个水到什么成了。”
林凤生笑道:“你呀便是这么不学无术,这叫做水到渠成,你平日里也该多读些书才是。你说了这许多长篇大论,除了这个水到什么成外,倒也入情入理,想必是不错的。”
梅若雪脸露尴尬之色,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便是爱取笑人家,我从小便不爱读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都是以前爹爹说过的,我自己又哪里会知道了。”
林凤生不觉哑然失笑,心道:“是了,定是姑父以前对她说过这些武学道理,她一时理解不通便死记了下来。否则怎会如此简明扼要,单是静则储于丹田气海,动则达于四肢百骸这句她自己便想不来。”
梅若雪又道:“这内功蓄可护体,发可伤敌,练之可使人身轻体健、耳目聪明,实是大有裨益。我们家本有两套剑法,一套叫做‘香雪剑法’,现下我已经学会,另一路叫做‘梅花引’,却还没有学。爹爹说我年纪太轻,功力尚浅,习之有害无益。可见内功修为与武功高下是大有关系的。”
林凤生道:“那是自然的,这便如提笔写字一般,同一个字,三岁小孩写出来便歪歪斜斜,一点也不好看,若是书法家写出来,那就美观得紧了。究其缘由,那自是笔力之别了。而一个人要想写好书法,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总是需要慢慢练习的。”
梅若雪笑道:“嗯,你别说,还挺有道理的呢。我写字便难看得很,那定是笔力不足了。”
林凤生道:“你家的轻功又是什么呢?”梅若雪道:“我家的轻功乃是一套步法,叫踏雪寻梅步。”
林凤生微一沉吟,欣然道:“王安石梅花诗云‘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花凌风傲雪,不争暖春,素来为我所喜,实是繁花之中一位不折不扣的君子。”
梅若雪一脸喜色的道:“我家大门口也有一片老梅树,开起花来倒也好看,只可惜全都是照水梅,花色太过单调,没你家的那几株洒金梅好看。
”林凤生道:“照水梅花开如雪,玉洁冰清,那不是极好么。”梅若雪听他这么一说,心道:“我的名字叫作若雪,意思就是像白雪一样,表哥夸雪便如夸我一般。”不觉甚是高兴,连连点头赞同。
林凤生又道:“踏雪寻梅,暗香沁人,倒也惬意得紧。武学之中竟也有如此文雅的名目,那便极合我的心意了。”
梅若雪道:“这名字多半也是我们梅家先辈读书人想出来的,你喜欢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初始还担心你只是随口敷衍我娘呢。”
林凤生心道:“我学会了内功和这踏雪寻梅步倒也好玩,再遇见那王佑箴,我便像三伯一样用笔在他脑门上刻一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