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就是当真有那样没眼力的修士,也会在别人的提醒下后知后觉地跟上这环境的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本是糯米找借口将秦广岚喊到外头去的,可没多久就变成了秦广岚领头,寻着小道在这门派里头四下走动,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就踩着影子一路朝前。
“你说……他们还能记着当年的事吗?”
糯米正觉走得有些沉闷,忽地就听见耳边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她怔了怔,甚至要以为那是自己在过度的静寂当中所产生的幻觉了。
等她再抬头看的时候,见到秦广岚的神情微微起了点儿变化,这才发现方才的话竟然真的是从秦广岚的嘴巴里边冒出来的,顿时便觉得更诧异了。
“掌教你是指……记得什么?”糯米问了一句。
“被他们灭派了的万剑宗。”秦广岚神情不变,只是将头微微扭到了侧边去。大抵他自己也知道,朝着糯米问这问题,根本就毫无意义。
糯米倒是没笑话他,甚至还很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开口,“我想,他们是记得的。”
“对。不过,他们记得的,仅仅就只是覆灭了一个门派给他们带来的荣耀感,却并不是就记住了他们所犯下的罪孽。”秦广岚这话已不是问句,也不知道是在说给糯米听,还是在同自己讲话。
糯米并没有再接下去。
她发现秦广岚似乎也并不是当真就需要她的回应。
秦广岚已经露出了一副哀伤的神情来,静静地看着道旁的一株灵花。
那小花长得并不十分好,看着有些蔫巴的模样,却是在这门派建立起来的那一日,秦广岚亲自寻了种子栽下的。他自己一路向糯米打听着照看的法子,自己摸索着去培育,从来不许别的修士接手,就那样磕磕绊绊的,将这灵花养育成了如今的模样。
灵花有近乎透明的叶片,看着是那样的不起眼。可在秦广岚眼中,这灵花大抵就如同是门派的化身一般,叫他忍不住就用心去照料。
糯米突然也觉得有点儿难过了起来。
她觉得,如今哪怕是见到秦广岚气得大吼大叫,冲到静心堂去,揪着花眠的衣领将人狠狠地走一顿,都比这模样要好。她是当真宁可见到许许多多显而易见的哀恸,也不希望秦广岚这样安静地难过着。
只有没办法表达又没办法宣泄的难过,才会是这样的安静。
可糯米却发现自己实在劝不了秦广岚更多。她总不能同秦广岚提议,说咱们不要在这儿发怔了,赶紧到静心堂去将人打一顿然后丢出门派去吧。
她相信以秦广岚如今的心思,肯定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哪怕他在建立千仞宗的最初,脑子里边所想着的尽就是复仇,可如今却也已经有些改变了。
秦广岚不仅仅是只想着复仇,他也同样的重视着现今的千仞宗,不会在没搞清楚状况以前,就让千仞宗陷入到无端的危险当中去。
糯米更是突然就有点儿怀念起当初在万剑宗里边,那个快意恩仇的秦广岚。
若要说铁生门同花眠的罪,糯米想,将秦广岚变成如今这模样,大抵也是他们的罪过之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