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见雪白灵帐帷幕,心中一酸,眼泪早已汩汩地下来。含悲接了香烛供上,挥手对几个宫嫔道:“你们也累了,先下去吧。”
她们与淳儿本就不熟络,见她少年得宠难免嫉恨腹诽,只是不得已奉命守着灵位罢了,早巴不得一声就走了,听我如此说,行了礼便作鸟兽散。
灵帐中供着淳儿的遗体,因为浸水后的浮肿,她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表情,象是平日睡着了似的宁静安详。
我心内大悲,咬着绢子呜咽哭了出来。夜深,四周除了哭泣之外静静的无声,忽然有个人影膝行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袍角含悲叩头:“请娘娘为我家小姐做主。”
我定睛一看,不是淳儿带入宫的侍女翠雨又是谁?忙拉起她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翠雨不肯起来,四顾左右无人方大胆道:“回娘娘的话,我家小姐是被人害死的!”
淳儿死得突然,我心中早存了极大的疑惑,对翠雨道:“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
翠雨双目圆睁,强忍悲愤,狠命磕了两个头道:“我家小姐是自幼在湖边长大,水性极熟的,断不会溺死。奴婢实在觉得小姐死得蹊跷!”
原本只一味伤心淳儿的猝死,哭得发昏,渐渐安定下来神志也清明些,始觉得中间有太多不对的地方,召了那日去跟着淳儿的内监来问,都说淳儿捡了风筝后跑得太快,过了知春亭就不见了踪影,遍寻不着,直到后来才在太液池里发现了她。
人人都道她是失足落水,如今看来实在大有可疑,我陡然想起曹婕妤那句类似提醒的话,眼前的白蜡烛火虚虚一晃,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是知道什么的!
更或许,她在上林苑的出现只是为了拖住我的脚步不让我那么快发现淳儿的迟迟未归。
我心头大恨,调虎离山——然而也心知责问曹婕妤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强按住狂热的恨意,问翠雨:“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翠雨瞬间双眼通红,终究不甘心,忿忿切齿道:“没有。”
我黯然,黯然之下是为淳儿委屈和不甘。她才十五岁,如花蕾那样幼小的年纪,原本是该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承欢嬉笑的。
我静默半晌,努力压制心中翻涌的悲与恨,扶起翠雨,缓缓吸一口气道:“现在无凭无据一切都不可妄言,你先到我宫中伺候,咱们静待时机。”
翠雨含泪不语,终究也是无可奈何。
殿外是深夜无尽的黑暗,连月半的一轮明月也不能照亮这浓重的黑夜与伤逝之悲。巨大的后宫像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