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呀,你来试试!鲁承宗没理会鲁联的问题,他已经开始部署自己的想到的办法。
哎,阿爹,嗯吾来。随着发脆发甜的答应声,随着这声软糯的吴语,船棚里出来了个年轻女子。这女子正是那个拥有一双秀眸子,掀布帘寻看桥身的女子。她细高挑的身材,一身蓝印布细碎白花面子的宽松薄棉袄裤,脚下衲布底的蓝色软鞋。穿着像是乡下的采茶女,也像河上过日子的船妹子。她就是鲁承宗口中叫的柳儿鲁天柳。
联叔叔,麻烦你格托一把哉。说着话,鲁天柳把大辫子梢咬在口中,稳稳地站在船头,双臂捏拳平张。
鲁联双手握住鲁天柳的小腰,轻轻一提一推,柳儿就同一只用晒过三伏的麦管草填制的绣枕一样被扔出,轻盈无声。
身体飞出的力量是别人给的,那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全部用来控制身体的落点和踩踏的轻重。
鲁天柳也不敢直落门前的石阶上,虽然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偏不倚地直落在石阶上面。石阶有没有什么布置她不知道,不知道才危险,突然的变故是很难应付的。
鲁天柳落在活坞头上,活坞头的坎相应该是石散坞沉。但既然知道了坎面会如何动,就容易应付了。这样的坎面儿一般没扣子,也就没有总弦和扣子节的,它只有实点和缺儿之分。知道的人踩踏的步子都在实点上,那这坞头和平常坞头没什么不同。
鲁天柳不知道实点,她只好找缺儿。机关消息中所谓缺儿有两种,一种是布坎之人故意留下的退路,除非是绝断坎;还有一种是这个坎面存在的不足和缺点。
鲁天柳找的只可能是第二种,她身子在快落下的瞬间突然提气、收腹、松膝,捏紧的双拳张开下压稳住身形。她的落脚点在坞头里侧靠近石阶处,一双脚掌都踏在石面龟纹和边框的交叉处。双脚刚着石面,前后脚掌就内收用力。紧紧趴贴住缝隙两侧。左右腿用力,收拢住两腿间的几块浮石。
活坞头要散开下沉,必须是石面受力,推动浮石下压,将最外围的边框、浮石一层层推散,中间石块无外围浮石阻挡才会下沉。外侧浮石需要完全让开,中间的浮石才有散开下沉的空隙。而浮石有一定厚度,这就要求里侧浮石上加的力推开外侧浮石的距离大过石块厚度,全部石块都推开累加起来就是个蛮长的距离。而浮石越多,这个距离就越长,一同推散开来所需要的推力也越大。
浮石之间的还有摩擦力,这种龟纹形石块之间,因为接触的面多,所以摩擦力也比较大。而且排布的石块越多,叠加在一起的摩擦力也就越大。清楚了这些,就应该知道落脚位置尽量选在坞头面的中间。
现在鲁天柳便是利用这些道理,唯一不同的是她虽然选择的是左右方向的中间,却是里外方向的里侧。因为她想得更细,里侧的石台阶是无法移动的,那里虽然是活坞头的边缘,其实倒可以算是一个实边儿。
她脚下的石块虽然被踩入水中一些,但由于她一双脚掌和两腿之间三道向内的收紧力,增加了石块间的摩擦,使中间石面的受力面积变大。受力面大,压强便小。再加上鲁天柳身子轻盈又提气压形,她落在活坞头上的力道外层石块间的摩擦力承受住了。虽然石块也被推开少许,但沉下的深度没石头自身厚度大,不能完全推开外围石块。
鲁天柳站在活坞头的石面上,随着河水的波动起伏,就像是一枝在风中摇摆的荷花。
现在她必须稳住身形弯腰或者蹲下查看石阶是不是有扣。她双腿用力内收,所以无法下蹲,她只能弯腰。这样的弯腰也很艰难,从臀部往下都要提悬力,同时腿部、脚掌使的侧向力。弯腰所需的力道就完全依靠腰椎和腹部的力量。
一双手臂大大展开,臀部高高提起,腰部却下塌,使上身慢慢垂下。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太费力还是由于鲁天柳太紧张,她的鼻尖和嘴唇边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白毛汗。腰还没有完全弯下来,可是脚下的浮石却明显往外移动了一些,活坞头的石面离水面很近了。
提住气,不要松。鲁承宗在轻声提醒。
其实不用提醒,柳儿就意识到脚下有些松,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换口气把力提起来。于是,张开嘴巴,松掉咬在嘴巴里的辫子梢。
脚下的意外让她还没来得及对石阶查看一眼,落下的辫梢扫落第三节的石阶面上。只听到嘎崩一声,那石阶的阶面从里侧向外掀起,整个石阶面竖在了那里。
石阶面的边缘贴着鲁天柳的笔尖擦过,力道很大,阶面板扇起的气流冲进她的口鼻,让她觉得有些呛人。
这石阶面的力道确实大,因为它的布置原意是将踏上石阶的人掀飞到河里。幸亏柳儿还没有完全弯下腰来,要不然这么大力道的一下就正好砸在头上,那就惨了,肯定是头破血流,人事不知。
即使这样,柳儿还是吓得不轻,上身不自主地抬起,脚下绷直使力,整个人又重新站直了。这时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准备,这样身体各部分使的力就乱了,大小方向都有所改变。
活坞头最边缘的两道框和最外边第一块浮石沉下了水面,整个坞头的石面已经依次向外围斜下。
河水漫上来,河水已经靠近柳儿的布鞋软底。这都没什么,可是不知道河里是否会有什么怪异随着这河水上来,一起将柳儿吞没下去。
要散!瓮声瓮气的两个字是划桨的那个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