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山扭头望向门外,随后又仰头看向屋顶,似乎在极力隐忍着眼眶中的眼泪让其不掉下来,喉结上下滚了滚,呼吸急促。
片刻后。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声音嘶哑的哽咽继续述说。
“打从我有记忆起,爹娘对我的态度就与大哥,二哥,四弟,大姐,小妹们不同,无论我如何的听话,勤快,老实,孝顺,他们依旧多年如一日的对我各种挑剔和不待见,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因为当初娘生我时遭罪了,所以我才不受待见……”
说到这儿的时候。
顾南山虽然依旧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可那双眸子却越发泛红的厉害了。
叶青看着丈夫这神色。
一时间。
她又有些摸不准究竟是他演技太过精湛?还是他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到难过?
若是前者,那她真是太小看他了,演技这么精湛,简直都能拿奥斯卡奖了。
若是后者……可这又有些说不通。
毕竟。
如今这顾南山身体里的灵魂,并不是真正的顾南山重生回来的,因为,若是真正的顾南山重生回来了,那么,作为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被家人当成骡子使唤的男人,怎么可能竹篾手艺那么生疏?
既然他不是顾南山重生回来的,那么,他又为何在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眼底那种切身体会过的痛苦回忆之色,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此时此刻。
叶青真的有些捉摸不透,有关相公真正身份的真相了......
顾南山的余光自然瞄到了一旁妻子的脸上,此时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以及很快又化为释然的表情。
她这般的相信他。
也许……
他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向她表明他真正的身份了,夫妻之间,有些事儿总不能一直隐瞒着,虽然她对他也有所隐瞒,但他是男人,他总得先一步朝她的内心深处主动迈进一步,这样,她在接纳他后,才会给予他相应信任,以及同等的回应。
当然。
即便是他对她坦白后,她依旧选择不对他坦白。
他也能够理解的。
毕竟。
她的来头可比他要离奇的多了,她的内心有所害怕,有所忌惮,那也是很正常的。
程怀瑾看着难过至极的二弟,蹙眉沉默片刻,随后粗声粗气的劝慰:“二弟,你别难过,那啥……不在乎你的人,你犯不上为那种人难过,不值当。”
“正是,顾老弟你还是想开些的好,如今你已经分家出来,已经脱离了那个乌烟瘴气,龌龊不堪的老宅,你有贤惠的妻子陪伴,有当县令的大哥,还有我这个友人,如今你还已经着手开始调查真正的身世,犯不上为了不珍惜你的人怄气。”叶弘轩也出言安慰道。
叶青没说话,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一旁丈夫的手。
顾南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眼眶泛红的看了妻子一眼,最后又低垂着眸子缓缓述说。
“在媳妇饿得落水差点被淹死,在我瘫在床上差点饿死病死的时候,在我自以为为那个家出力卖命后,终于等来了爹娘和兄长们对我的关心,我以为真如爹娘说的那般,是为了给我看病买人参后,家里日子才会变得难熬,才会只能吃粗糠窝头。”
“我自知有愧,愧对家人,所以,即便是瘫在床上饿得奄奄一息,也从未主动提出并索要吃食,直到从村民的嘴里得知了一家人吃的居然是两样饭,直到媳妇那晚偷听到爹娘和兄长,要为了贞节牌坊谋害我和媳妇的两条性命时,我这才醒悟了过来。”
“后来……村民们议论起了二十一年前,在我娘在半山腰生我时发生的事儿,猜测我可能不是顾家的人,结合爹娘对我的态度,结合村民们推测,以及我的不同于顾家任何人的身高与长相,我怀疑,我真的很有可能是被调包过来的……”
程怀瑾和叶弘轩虽然之前从调查之人的嘴里听过了这些,可此时听顾南山亲口提起所遭遇这一切的感受,两人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顾南山双手紧握成拳,猛一下抬起头看向程怀瑾。
“大哥,我想请你查查十年前崇山县县城内,可有大户人家,或官家人出过什么事关全族人性命的大事儿……或许能从中查找到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