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一片的飞鸟,以族群为单位,从外兴安岭的原始密林中飞出。
就像是一片片颜色各异的云彩,从四面八方而来,向营地所在的山头汇聚。
前后大概半个小时,大伙儿站在营地中向四周一看:哪儿都是鸟,大的、小的、美的、丑的、安静的、吵闹的,密密麻麻、叽叽喳喳。
无论是人的视觉还是听觉,都被鸟类统治了。
鸟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几乎让每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完全是生理上的应激反应。
只有林朔,对此似是早已习惯,左右看了看,扭头对八哥说道:“你在交际方面,倒是不挑剔。”
“不是我不挑剔,实力不允许啊。”小八一脸得瑟地抖了抖羽毛,“朔哥,我跟它们交代一下?”
“去吧。”
小八振翅飞到营地西边的一快大石头上,原本霸占这里的,是一只黑耳鸢。
这种鸟属于鹰科,在外兴安岭,算是顶级猛禽之一了。这只个头还特别大,身长接近一米,在这儿一片显然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一看到小八飞过来,这只黑耳鸢赶紧往后跳了一步,给小八腾出块地方。
等小八在石头上站稳,这只黑耳鸢刚含情脉脉地贴上来,脑袋刚刚凑到小八跟前,却被小八一翅膀呼在了鸟脸上:
“滚蛋!老子要办正事儿!”
这只母鹰被一巴掌扇下石头,马上扑腾着站起,看向小八的眼神中满是不解。
小八却没理它,神气活现地扇了两下翅膀,开始“呱呱呱”地叫唤起来。
小八这一叫唤,周围原本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的鸟群,刹那间都安静了。
然后小八就在这块大石头上,连说带比划,用各种风格的鸟语,把事情说了一遍。
营地上的人,一个字也没听懂。
不过显然山上的鸟都听懂了,它们开始纷纷回应,然后一拨拨飞走。
有一部分鸟在临走之前,还特地飞到石头上,给小八上贡。
什么蜥蜴、老鼠、毛毛虫、蛆,各式各样,反正看着都怪恶心的。
等到整个山头的鸟全飞走了,小八飞到林朔肩膀上,说道:“朔哥,事儿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放心,这方圆百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它们都会来汇报的。那个枪手现在没跑多远,最多二十分钟,肯定有消息。”
“嗯。”林朔点了点头。
此时在营地上站着的众人,还迟迟回不过神来。
谁都没有想到,这只八哥鸟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它这手号令百鸟,等于是在天上布置了无数架无人侦察机!
原来它说自己是凤凰遗脉,大家左耳进右耳出的,以为它是在吹牛。
现在看来,难道,这是真的?
上古,真的有凤凰吗?
……
“没想到八爷还有这身本事。”何子鸿赞道,“看来我之前对八爷的看法有些草率了啊。八爷,能让我抽点血吗?我带回去研究研究。”
“五千万美金。”小八头一偏。
“之前不是说一千万吗?”何子鸿一脸愕然。
“现在涨价了。”小八说道。
“八爷,您可真是神了。”anne走到林朔跟前,赞叹道,“您是凤凰吧?”
“婆娘,你就别捧了。”小八看上去兴致不是很高,“早知道钩蛇会来,我就不去忙这事了。还是我朔哥厉害,之前他让我别离开他身边,我应该听他的。”
“行了。”林朔说道,“谁都不能未卜先知,能把枪手找到也好。钩蛇我们可以慢慢对付,这杆悬在我们脑袋上的枪,必须先摘了。”
……
无名江的下游,距离铁索桥五公里处,有一颗脑袋探出了水面。
背上的氧气瓶已经空了,水下他待不住了。
他丢弃了水下推进器,专门找了一片密林上岸,脱下脚蹼。
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从随身的防水背包里取出一瓶止汗剂,把裸露在蛙人装外的皮肤全喷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全身放松下来,瘫坐在密林中,看了一眼铁索桥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在刚接到这次任务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趟活有多难。
他叫金秉焕,作为前韩国海军特战旅的王牌狙击手,这种潜入刺杀的任务他接过十八次,从未失手过。
这趟的目标,是一个中国特种部队出身的雇佣兵。
如果说在战场上正面遇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现在自己作为一个狙击手潜伏暗杀他,那是小菜一碟。
昨晚根据雇主的要求在树上刻下那行字,然后钻进那片灌木里后,他觉得自己的这次潜入,完美得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吊在这群人身后两天两夜,他们居然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存在。
当然,根据雇主的要求,他特别小心背着巨弓那个男人,细细辨别着风向,并且将自己的体味管理做到了极致。
结果今天凌晨,他在红外线夜视镜中,看到了那头巨大的怪物、那片倒塌的树林、还有那个在对面山腰上弯弓射箭、像恶魔一样的男人。
他魂飞魄散!心里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神明,都默念了一遍。
原定的计划是明天出手,可他实在绷不住了。
感谢这十年来经受的严酷训练,之后的潜伏、瞄准、开枪、清理现场、撤离这一系列战术动作,他在下意识中完成了。
直到现在,离开现场已经五公里了,他才敢喘出一口粗气来。
不过,还不能完全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