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几百里外的一个地方,童山濯濯,人畜绝迹,正是矿洞所在。
张凡等人不过片刻飞行,便到了此处。
落到地上,放眼望去,尽是枯藤老树,零落残枝,一派萧条。
几丈之外,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大张的,仿佛几百条人命仍然填不饱它,依旧择人欲噬,更有不绝的阴风从中传出,飕飕的让人直凉到了心底。
略略了观察了下,张凡当先一步,携着众人踏入矿洞。
甫一入内,便被无边的黑暗笼罩,微微眯了下眼睛,方才适应过来,举目张望起四周的环境来。
丑陋狰狞的四壁,撑顶的巨木,起伏不定、时不时有尖石磕脚的地面,一切都与普通粗糙的矿洞无异。
但是,只要将视线放到三十丈开外的地方,便知道它绝不是普通的矿洞,而是一个血淋淋的杀戮场。
那里,数十具尸体横呈,或成匍匐状,在身后遗下长长血道;或抱头蜷曲,周围尽是翻滚的痕迹;或贴于墙上,徒然留下深浅不一的带血划痕……
血成黑褐如墨,身体干硬而不腐,显然皆是死去已久。
他们自然便是两家所雇请的矿工了,可怜的是离洞口不过区区三十丈,平常不过抬步的距离,在最后的时刻,却成一道残酷的巨门,隔绝了阴阳。
姜涛等五人是早已见过,张凡则目光闪烁,着眼尽在各个细微之处。只有林森一人,脸上露出了再明显不过的不忍之色,黯然一叹,走到尸体近前,似乎想将他们掩埋。
“咦?”他忽然惊疑一声,犹豫了下道:“他们,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修士?”
虽然是疑问之句,但语气却无比的肯定。很明显,四周散落的低阶法器,或是一些勉强能承受灵力冲击的世俗刀剑,都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闻听此言,姜家兄弟显得有些尴尬,好似不知道怎么开口,而金封的脸上则明显地露出了不屑之色。
都是修士啊!张凡暗叹一声,却不是为了眼前的死者们,而是想起了自家的老爷子,曾经,为了自己能在宗门内过得好一些,他不顾八十老龄,也同这些死者一般,到过矿洞中挣命。
的确可以用“挣命”二字来形容。
自古,每一块灵石之上,都染满了鲜血,其中有凡人之泪,也不乏修士之血。
或许是因为纯净的灵气尽数在矿脉形成之时,便已被灵石吸尽,故而凡灵石矿脉之内,必然灵气混杂躁动,凡人在内往往不过一时半刻,便会四肢乏力,无法劳作,甚至猝死的也不罕见。
因此往往开矿之时,矿主都会雇佣大量的落魄散修,将他们杂入到凡人矿工之中,由他们负责开采,凡人们则只负责运输等稍稍轻巧的工作,也提高效率。
这些落魄修士们,为了几块灵石的酬劳,在躁动的灵气笼罩之下,持久地运转功诀消耗灵力,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
所有的灵石矿脉中,几乎每年都会发生那么几起,消耗过大的修士出现灵力失控,继而爆体而亡的惨剧。
可说,在天平的两端,一是灵石,二为人命。
不想,他们两家竟然这么心急,使用的尽数都是修仙之人,如此开采的效率自然大大提高,却也使得这次事变之时,死伤也格外惨重。
无怪他们急着寻求宗门的帮助了,有五百余名修仙者死伤,无论是为了家族的名声着想,还是为了曰后还能召到人手,他们都需要安抚死者的家属,这便是一笔巨大的花费了。
若再加上前期开矿所需,只怕以倾家荡产来形容也不为过,如果不能早点解决矿洞问题,从而继续开采,怕是家族本身就要无以为继了。
略略对林森解释了一遍其中的猫腻,众人循着这条几乎是由尸体铺就的道路,继续往矿洞的深处行去。
一路上,王心玲一直在婴宁的耳旁与她低声交流着,时不时抬起头来,指引下道路。
一开始,张凡还在怀疑,这王心玲是如何与婴宁交流的。
从头到尾,她便只发出过“婴宁婴宁”的呢喃声,再没有其它的内容。到了此时,才终于明白了过来,虽然呢喃声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但是语气上却多有不同。
有上扬有低伏,或婉转或凄厉,长短不一,高低不平,显然正是通过对这些语调语气的判断,让王心玲能理解她的意思。
明白了这一点,张凡才真正相信她有能力从矿洞中逃生,单单能在短时间内,弄清楚那些似乎一层不变的呢喃声中蕴涵的意义,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这个小女子,只怕并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路无话,除却时断时续,由少变多的尸体之外,便再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发生了,整个矿洞,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漆黑的环境下,不知道行了多久,这好像连时间的流逝都能改变的黑暗,更似没有尽头一样。
就这么单调沉默地前进着,少顷,走在最前面的张凡,忽然步子一顿,紧接着,一声奇怪的声音从他的脚下响起。
“咔沙沙”的,仿佛蛋壳碎裂,又似岩石风化,听起来诡异无比。
低头一看,张凡才发觉,昏暗之下他竟一脚踩入了一个头骨中,直没至脚踝处,看上去就像是穿了只白骨靴子一般。
只是这个头骨似乎并不如何坚硬,反而有些类似聚沙而成的感觉,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被他踩穿。
“这是……”
林森就走在张凡的身旁,自然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