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钗顿时愣住,是的,是有这么一条,不过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会儿她想着,成为绣娘这样的大好事,自己怎么可能不按时到?有整整一日的时间,保甲府就在镇上,慢慢悠悠走过来,也顶多半个时辰而已。
然而方才在争执之下,她完全忘记了这一条。
王太太显然也记起了这个规矩。
织锦府的规矩不是开玩笑的,说全家入罪那就不会打半点折扣。下至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上至天潢贵胄,都统统适用。何况一个区区保甲?
王太太忙扯住女儿的手顿住脚步,回身朝出言提醒的女子见礼,“谢过云绣娘出言提醒,是我们一时糊涂了。”
雷美云淡淡笑着,“王太太不必客气。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应该的。”
在她眼底深处,却藏着不屑与鄙夷。若不是她另有打算,她怎会纡尊降贵地和这等粗鄙妇人说话。她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还在门口撒野。
“还不赶紧给云绣娘道谢。”
王丽钗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施礼道谢。
她年纪小,从小在南凤镇上长大,最远的地方也就去过谭安县而已。在镇上,因为她爹的缘故,谁见了她不敬她三分?
见多了对自己爹客客气气的百姓,在她的认知里,王家就是南凤镇的天。看那个什么许兰,不就是因为得罪了自己爹,而被押去县衙定罪了吗?
织锦府再厉害,也远在天边。绣学和镇上的人素无往来,在王丽钗的心里便没什么存在感。
所以,刚刚被拦住时,她才那般生气。
这个南凤镇上,还有自己娘进不去的地方?什么劳什子绣学,竟然连丫鬟都不许带,难道她要自己穿衣拿碗吗?
这太荒谬了!
有这种想法在,王丽钗道谢也道得十分的没有诚意。
雷美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把她挂在脸上情绪看了个通透。这个女子,是被养废了吧!不知所谓的心高气傲。
不过也好,这样的性格挺好。
“不用客气,快起来吧。我们都是绣娘,往后就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雷美云道:“都在一个镇上,我往日也见过王太太。”
确实是见过。
但并没有说过什么话,顶多算是点头之交罢了。
嵩烈四十二年的绣娘,在这镇上都住了八年。身为保甲太太,不说对每一个人了如指掌,大致的性情是知道的。
一向孤高的雷美云对她这般和颜悦色,让她颇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
“女儿啊,有云绣娘照拂,为娘的这颗心就放下了。”王太太打蛇随棍上,推了王丽钗一把:“快跟着云绣娘进去,有什么事捎信回来。”
王丽钗接过丫鬟手里的包袱,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绣学。原先满心的喜悦,已经消失无踪。想到在绣学的日子,更是觉得黯淡无光。
相比起王丽钗来,许三春没有半点不适应。
自己动手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需要克服。
点了花名册报了道,她领到一块刻着“丙壹”的牌子,那是分配给她的寝室。绣学地方大人不多,绣娘都能拥有一间独立的寝室。
这里有两排独立的房舍,分别为“乙舍”、“丙舍”,许三春心头纳闷,既然有乙丙,就应该有甲舍。但在过来的路上并没有瞧见甲舍的存在,不过她就没往心头去。
乙舍在丙舍前面,阳光更好,房屋修葺得也更加精美。看起来,每间房屋都要比丙舍更大一些。
丙舍的每间屋子大小也都一样,许三春拿到的这个“丙壹”在丙舍的头一间。用牌子下挂着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打量这这间干净雅致的房间。
把包袱放在桌上,她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这个地方大约有十个平方的样子,一个人住挺宽敞的。
进门的左边放了一个长条形书案,上面放着全新未开封的笔墨纸砚。书案上方是一扇可推开的窗户,旁边放了一个衣架子,及一个洗漱用的脸盆架。
靠墙放了一个松木做的大立柜,许三春打开包袱将带来的衣帽鞋袜都放进去,分类整理好。
房屋正中,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两侧各放了一条长凳。也都是松木所制,结实牢固。
许三春的手抚过桌子上的凹痕,看着因为经常被使用而变得光滑的表面,心里想着,这间屋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主人?
时光荏苒,只有器物依旧。
她的视线投向另一侧,那里靠墙放着一张床,旁边挨着一个矮柜子,想来可以放一些杂物。
放床那一侧的墙壁上开了后窗,光线从外面透进来,让整个房间宽敞明亮。
许三春起身转了一圈,这个地方,倒和单身宿舍差不多呢。比她在大学时住的四人间,舒适了好几倍。
果然是在大商朝里地位最高的织锦府,连办个绣学,也这般阔气。
要知道,这可是每个镇子里都有一个的绣学。许三春不知道在大商朝究竟有多少个镇,但既然是一个被统治了几百年的王朝,那必然不小。
这么多个镇子,这么多个绣学,当真是一件耗资巨大的工程。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建起来的。
屋子里的用具都是好的,就连床上铺着的细碎花床单,摸起来都是上好的细棉布。不过,并没有被子枕头,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哪里领取。
她正这么想着,房门被轻轻叩响。
“三春绣娘,婢子锦绒,给您送被子来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