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老爷张玉慈看着弟弟,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张家。
张玉慈板着脸声音低沉:“被人用火器将府邸炸了,你在大周是头一份,明日京中到处都会议论此事,你好大的风光。”
张玉琮咬牙,他从来没想过会跌得这么狠,哪怕在火器炸开前一瞬,他还觉得自己能够轻松度过眼前的难关。
张玉慈道:“到了这地步,你才想起来找我。”
张玉琮嗓子沙哑:“我也没想到。”
张玉慈道:“我看你是平日里太过张狂,已经将自己当做当朝的国丈。”
张玉慈和张玉琮不同,他平日里很少发脾气,即便张家已经如此富贵,他见人仍旧笑脸相迎。
张家被安义侯在朝堂上针对过几次,可每次家中设宴,张玉慈还会向安义侯府送上一张请帖。
上次安义侯世子爷来家中大闹,张玉慈的长子张鹤做出荒唐事,被人抓住把柄嘲笑,张玉慈因此闭门在家养病一月有余,后来张玉慈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好像想了透彻,甚至还与人笑谈此事。
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张玉慈被人称为“和事佬”,张家遇见什么事都需要他出面调和。
张玉慈鲜有的动怒,更显得此事非同小可。
张家三兄弟早就已经分府而居,张玉琮府上出了事,张大老爷得了消息立即赶来,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切,他不禁惊在那里。
张玉慈立即找到张玉琮,只见张玉琮一脸颓然,他心中一沉立即明白几分,弟弟应该已经知晓此事因果,于是他仔细询问,发现果然如此。
知晓了其中内情,张玉慈更加心惊,原来这火器很有可能是张玉琮的船队私运进大周的。
也就是说,张家会有今日,全是张玉琮自作自受。
如果没有私运,就不会有人趁机运火器,如果张玉琮没有杀了孙家大爷和孙二老爷,孙二老爷就会说出实情,张家也不会被蒙在鼓里。
张玉琮一错再错才会走到今天。
“被人算计了还不知晓,”张玉慈怒其不争,“你到底有多蠢。”
张玉琮想要争辩,换了旁人也是一样的结果,谁能想到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谋算之中,他还没有张开嘴,外面传来一阵哭声,然后是张静姝的声音:“母亲,母亲……”
院子里又是一阵慌乱,有人来禀告:“老爷,夫人一直往外吐血,恐怕是不成了。”
张玉琮站在那里,仿佛已经被黑暗慢慢地吞噬,想要去看丁氏最后一面,可看到兄长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最终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看来他这个弟弟还没有完全被击垮,还懂得轻重缓急,张玉慈淡淡地道:“出了这种事丁氏的生死已经不再重要,当务之急你要仔细想一想,张家和你怎么才能过这一关。”
张玉琮低声道:“我明白,我会立即着手将那些人找出来,不能再出事。”
张玉慈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不是我心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桩事你撑不过去,死的不光是一个丁氏。”
张玉琮道:“我这次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也做好了准备,”说到这里他不甘心地抬起头,“不过这与当年的事有关,我当年那般做,也是为了皇上能够顺利继位,皇上总不能不顾念这些。”
张玉慈皱眉:“此一时彼一时,怪不得你会栽跟头,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先皇已经去世,皇上继位多年,你再翻出过去的事,皇上还会感念你不成?
换句话说,聂荣夫妻和那些人的死,真被人揭开,皇上绝不会将错误拦在自己身上,真被人找到了证据,你只能将罪名揽下来。”
张玉琮感觉到阵阵凉意。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张玉慈道:“你可知到底有多少火器被运进京?这桩事不是一个小小的王允就能谋划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恐怕也很难预料。”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张玉琮道:“只要审问那两个道姑和王允,一定会有结果。”
张玉慈摇头叹息:“你刚刚去刑部大牢里见过王允,可有收获?”
张玉琮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肯定知道。”
张玉慈皱眉:“你说的是谁?”
“安义侯府的大小姐,”张玉琮说的艰涩,他想起少女看他时的神情,仿佛预料到他此时的悔恨,“我……”他知道这话说起来很可笑,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已经由不得他再去怀疑。
安义侯的女儿。
张玉慈心中对三弟更是失望,到头来三弟就说出这样一句话。
“老爷,该上朝了。”管事上前提醒。
张玉慈站起身:“走吧,今天这一遭你躲不过去。”
张玉琮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依旧心跳如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双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他如同被剥光了衣服,一脸羞愧地走在人群之中。
穿好了官服,两位张大人出门上了轿子。
张玉琮平日里喜欢骑马上朝,因为这样的话,他目光所及处都会迎来官员的恭敬和敬畏,这让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今日他却宁愿躲进轿子,至少可以落得一个清静,也让他能喘口气。
轿子被抬起来向前走去,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张玉琮听到了轿子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响,这是前去上朝的必经之路,往常也会在路上遇见其他人。
“听说张家出了事,张大人可安好?”
有人开始呼喊他的名字。
张玉琮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