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娘干枯的手伸出来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了,打了个饱嗝儿抹了一把嘴,理直气壮的点头:“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为了生她,不知道在家里受了公婆丈夫多少闲气,那两个老不死的为了生的是个赔钱货,大冬天的赶我下地去收红薯......我为了她折腾出了一身的病!她当然该孝敬我!”
罗大舅急忙连声附和,一脸的笃定和遗憾:“也只怪她自己心肠太硬了,自己在这里过神仙一样的日子,留我们这些人在老家苦哈哈的喝西北风,不然的话,早些拿银子回家,我们兄弟就能去读书,去做官了,哪里会过的跟现在这样?!”
一句话,都是恭妃不懂事,都是恭妃心肠狠,他们才会过的辛苦,不然的话早就该过上苦日子了。
朱元点了点头,微笑着拍了拍手。
罗大舅跟罗大娘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姑娘在弄些啥,怎么?听的实在是感动了,所以给她们喝彩来着?
罗大娘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房门便被敲了几下。
她趾高气扬的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儿子去开门,又对朱元说:“我看你年纪还小,不利于生养,可既你是个县主,又是个懂事的......我们便也不挑剔那么多了,让你进门给我当个儿媳妇,那也算是抬举你了。”
绿衣忍无可忍,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大娘,您在说什么?!您儿子都多大了,我们姑娘.......”
朱元面色冷淡,笑着看着罗大舅迎进来的人,轻声说:“这位是恭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太监,张太监。”
罗大娘刚才被绿衣顶撞了几句,正是烦躁的时候,原本都快忍不住对着绿衣破口大骂了,什么玩意儿,她当初在乡下的时候那可是骂遍全村都找不到对手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竟然也敢跟她顶撞起来。
真是不要脸了。
可是现在恭妃宫里来了人,她就勉强收起了自己的怒气,沉着脸嗯了一声,问他:“恭妃娘娘说,什么时候见我们?”
这么久了,难道那个赔钱货.......哦,恭妃难道想一直避着不见他们这些娘家人?1
要真是这样,她就上大街上去哭去闹,去撒泼打滚,让那些人都看看,信王和恭妃是怎么对待他们自己的娘家人的。
张太监要笑不笑的样子,刚才在外面,全程罗家母子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也知道回去改怎么交差了,就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宫里规矩严,大娘恐怕是要再多等一阵儿了,这是我们娘娘送的东西,要是没什么事儿,老奴就先走了。”
罗大娘被弄得一头雾水,见桌上摆着一个托盘,里头是几匹上号的绸缎和料子,底下铺着些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就又高兴起来。
好啊,银子好,什么都是假的,银子才是真的,她急忙搂到自己怀里,这才有空回过头来问朱元:“对了,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
朱元笑了笑,看着罗大娘死死的抱着那堆银子不撒手,挑了挑眉说:“哦,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了一些事,所以准备过来跟大娘你说一说的。”
罗大娘随口问她:“什么事儿?”
“听说恭妃娘娘当初进宫的时候,不是从你们所说的程家村选进去的,而是从隔壁的枫树沟一户姓李的人家选进去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罗大娘抱着银子的手动作一顿,满是惊异的回过头看了朱元一眼,冷声问她:“你怎么知道?!”
罗大舅也没反应过来,刚把目光从母亲怀里那堆银子上头收回来,就正急忙转过头去看着朱元。
当初卖掉了恭妃的事,家里当然知道,可是当初让她们来京城的贵人们说,这些事不要提,因为他们不提,恭妃也不会主动说。
谁愿意说自己是被卖过的?
再说了,恭妃本来就是他们亲生的没错。
他们也已经问过了,收养了恭妃的之前在枫树沟姓李的那户人家早就已经搬走了,不知道搬到了哪里去,听说是男人去了江苏那边贩卖茶叶,后来遇上了大水,一家子人都七零八落的了。
那就更是不怕了。
所以他们是半点心虚和害怕都没有的。
现在听见朱元忽然提起来,罗大娘觉得有点儿不对劲,长了个心眼的摇头否认:“没这回事儿!娘娘就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只是放到亲戚家里养了,这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
朱元冷然看着她表演,看着她矢口否认,也并不着急,笑了一声就说:“原来大娘还不知道?大娘认亲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李家的人也知道了,他们因为当初跑船所以被迫家人离散,是最近几年才慢慢找到了家人,暂时在惠州落脚了......听说了这件事,李家的人觉得很奇怪,当初他们是买了恭妃娘娘回家去当女儿的,早就已经让人牙子写明了契约,两家以后互不相干,生老病死都跟你们家里无关的,恭妃也是被她们自小养大,他们不知道,怎么现在你们跑到京城来认亲戚了。”
绿衣出了一口气。
她就说,自家姑娘就不是个愿意受气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来跟罗家这帮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们主动息事宁人啊?
原来姑娘早就已经有办法了。
现在想想,之前姑娘让杨玉清出门去,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杨玉清,也是为了查这件事的吧?
绿衣忍不住要替自家姑娘叫好了,自家姑娘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