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乞丐衣裳褴褛破烂不堪,洞洞哇哇蓬头垢面,脏兮兮臭烘烘。似是才刚从茅坑里爬起来那般,黄点、黑点、红点,长状、圆状、雪花状,一坨坨、一片片、一条条。坨里夹杂着黄,黄里夹杂着黑,片里掺和着红,红里掺和着黄;恶心至极。李白见这老乞丐的那一刹刹里,差点直接被熏死,幸得机灵,步履蹒跚间及时扶住了观门,闭住了气,并将手中日月剑当拐杵地撑住了身。否则的话,便是不被熏死,也定得倒挂清汤五,呕吐到死。
且这老乞丐枯瘦如柴,肤肉干巴巴,皱褶如鳞。两眼边角黢黑成圈,凹陷进骨头,像已很久没得好好歇睡,无神无采,叫李白看得有些害怕。此刻里,这老乞丐正右手杵着一根松木棍,左手端着一个破烂碗,站在观门口雪地里哆哆嗦嗦打着颤,发着抖,死死盯着李白那件白袍子,身动眼不动。似想说些甚话,但奈何此间大雪飞天兮,冷若冰霜葭菼变,冻得他才一张口,上牙齿就和下牙齿‘哒哒哒’打起架来,着实一副可怜人模样。
李白本想步上近前,将这老乞丐搀扶进观中生火以取暖,好生照应。可是,他身上实在太臭太恶心了,若非是他左手握着棍,右手捏着碗,李白定然以为他是个倒夜壶的掏粪老叟,不慎将那粪泥尿血倒在了自己身上。无辙生好下,李白只得忍住这恶心,连连退出十数步,等得了喘气回神后,才拱手施礼,道曰:“敢问前辈,您是何许人也?怎会到我观门口来?”
李白对此非常疑惑,三载年头来,诛仙观大小匡山已尽数走遍闯遍,除开师傅赵蕤,师兄吴指南、四锅和五鬼外,再不得见甚人。如今,突如其来冒出这样一个老乞丐,李白心中自是万般大费解。
“我!我是!”老乞丐哆哆嗦嗦抖个不停,吞吐如结巴,说:“我是你!是你!嘶!冷!”
“来!”李白生了怜悯之心,紧忙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袍子,想给这老乞丐披上。可才走出两步又退了回至原地,道:“前辈,您接着!”罢,将白袍子丢了过去,登,李白也不禁哆嗦了个抖,发出‘嘶’地一声。
“多!多谢!”老乞丐如获救命稻草,连忙将白袍子披在身上,脸上露出满足,说:“真暖和!”
“雪貂皮做的,当然暖和!”李白此间生了丝后悔,后悔将这白袍子慷慨了出去,只因天太冷。于是,嘀咕了这句话后,便蜷了蜷自己身子,催促道:“前辈,现在您可以说说自己是谁了吧?”
“小师弟,你怎这么健忘?”老乞丐竟看着李白,埋怨说:“我是你师兄,六邪啊!才三个年头不见,你怎就把我给忘了?唉!伤心!”
“甚?”李白诧惊,以为是那雪风声太厉,吹得自己两耳生了幻听。顿,也不知是冷得,还是惊得,李白忽然上牙齿和下牙齿‘哒哒哒’打着架,吞吐如结巴,问:“你!你你你!是我!是我六邪师兄?”
“对啊!我就是你六邪师兄啊!”这厮一脸无邪,反问:“看不出来么?”
“看!看不!嘶!冷!”话到半截,李白又一哆嗦打了个抖,止住。但仅刹愣间,李白就‘乎’地一记吐纳,解下腰间黑裂葫芦,吃得几口仙酿烈酒解了寒后,才不敢置信的再三问:“您,真是我六邪师兄?”
“那当然!”这厮保证说:“你师兄我从不骗人!”
李白不语,神色在风雪中惊变得复杂,仍难接受眼前乞丐就是自己六邪师兄。蓦然回首,李白犹记三年前刚上山时,在观门口碰到的那个小道士。当时,他双眼清彻无邪,浑身透发着不凡可爱,是人都无法忍心去伤害。却料如今,岁月春秋屡回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转,那花儿一般的道士少年,此间居然变成了坨翔,啧啧啧,诧人眼球呐!
“真不可思议!”李白心中无限复杂感慨,顿了顿,又行费解道:“六邪师兄,师傅不让你去给许!许?师傅不让你给那谁送信去了么?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不堪模样?”
“唉!小师弟你有所不知。”六邪忽然垂头大大一叹,说:“这年头,骗子不好做啊!”
李白不急言语,隐隐约约间,想起吴指南曾经那番叮咛,说六邪是个大骗子。今,亲耳听得六邪这话,登猜出了些明堂,道:“六邪师兄,你不会是行骗的时候漏了马脚,被人给逮儿到绑上,丢进了茅坑里头泡着?”
“那可不!”六邪突然脸色一沉,朝李白诉苦说:“你是不知道啊小师弟,俗话它果然说得好,人有失蹄,马有失足。”
“六邪师兄,错了。”李白无奈:“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对对对,小师弟你说的是。”六邪继续话道:“俗话它说得好,人有失蹄,马有失足。你师兄我,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不老邪童,竟然在骗人这条道上栽了跟头,被人给活生生丢到茅坑里泡了半个月。唉!挫败!太挫败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叫你骗人来着?只不过!”李白并不同情六邪,哪怕一丝一毫,反觉他活该。但,心里还是生了疑,好奇说:“六邪师兄,师傅的弟子似乎都不简单,指南师兄也说你骗术了得。所以六邪师兄,你是因了甚事,而被弄成这副模样的?”
“唉!说来话长又伤心,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六邪摇摇头,摆摆手,道:“过去的,便让它随着这漫天风雪黑不溜秋的过去吧!我还有急事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