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听得这番番斥骂,心里很明朗,知道自己几位师兄是在拿黄皮仙儿们撒气泄愤。确如六邪所说那般,人参果不仅仅只是一个人参果,更是一个希望,一个寄托着重责的希望。
人生在世,无非一个‘活’字。求不得,爱别离,断割舍,七情六欲,繁华三千,全不过是交织于‘活’字上面的镜中花,水中月。如是我闻,如是我法;如是我静,如是我动;如是我生,如是我灭。看似多么简单的一个字,可试问古往今来千万年,又有多少人活得了一个通透?
李白虽仅二十,但却知道,人活着,只因‘盼头’二字,心中有盼头,纵是刀山火海炼狱,也可奋不顾身往下跳。但如果心中这盼头没了,那么便是许他荣华富贵金玉山,后宫佳丽十万,他也照样提不起半点兴趣。
而这盼头,便是希望。
有些人因为丢失了希望,所以他迷茫了;有些人因为抓紧了希望,所以他膨胀了。有些人因为错过了希望,所以他后悔了;有些人因为找到了希望,所以他烦恼了。有些人因为埋葬了希望,所以他堕落了;有些人因为捧高了希望,所以他失败了。有些人因为破灭了希望,所以他疯了;有些人因为破灭了希望,所以他死了。
人,如韭菜;只有被割的命。一切想反抗,想出头,想说实话,想异于常人的菜苗,在还没有生根发芽时,就已经被活生生给捏扼住喉咙,掐死。
就像千古一帝秦始皇,扫liu he,镇八裔,雄哉万年。但为了管理好天下韭菜,却也周集世间铜铁而铸c ren,哪怕是百姓手中的一柄菜刀、锄头,都必需得登名挂册;否则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收割掉。
在这种严厉风行的情况下,任何反抗、出头、实话,和异于常人的举动,都显得是那么卑微,都显得是那么可笑。如果夹不住自己的尾巴,那么,死,就是你唯一的下场,别无其他。
李白当初一心求侠,盼着自己能够快意江湖,逍遥于天地之间,却哪料最后只落得满身尘土泥垢。因了这,所以李白的江湖梦破灭了,就像那青李木剑一样,虽没完全碎掉,但剑刃之上却已经是裂纹密布,摸一下都觉得疼。以至于往后半年里,李白,都再没有碰过剑,或者说是不敢去碰。人就是如此,只要被伤过一次,就怕了。
李白起初认为,错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可后来他彻底明悟了,自己错与不错,活与不活,死与不死,痛与不痛,都无法扭转这个世界半分半寸。
故,李白接受了眼前事实,接受了‘盛世之下,人如韭菜’这个法则,也接受了‘盛世之下,不需甚样出头鸟’这个道理。于是乎,它将自己心中的‘侠’给埋葬了起来,转而求于仙道。想着,既然‘侠’不可叫自己逍遥,那便求于‘仙’路二三。倘若他年得道,就寻上一个世外桃源,过那无忧无虑的隐士生活;不染红尘,不亵繁华,不恋凡俗纷扰。
李白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从小就受到了‘佛’和‘道’的洗礼。这看似很矛盾,其实不然,佛和道无论是在哲理、思想,又或者是别样别物,虽然都有着不小的冲突;但若总结来看的话,皆无非一个‘活’字罢了。区别仅仅在于,佛,教你怎么个活法;道,教你怎么个活法。
李白,有一个‘佛’的心,但却选择了‘道’的家。欲盛世上山隐居,乱世下山救人,做一个‘仙’。可奈何天公不作美,跟李白开了一个玩笑,一个无奈至极的玩笑。便是,就在下定决心,辞侠求仙的时候,赵蕤却告诉他说:仙,修不了了。
希望,再次‘当啷’一声响,碎了。
到这时,李白已经彻底迷茫,甚至彻底绝望。想求,却求不得;世间最大的悲哀,似乎,莫过于此。
但是,人活着总归要有个盼头,否则就跟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于是的于是,李白埋葬了‘侠’,也埋葬了‘仙’,将这盼头转嫁到了‘寻找缥缈’上,想着一睹缥缈之真容。也因此,纵是那梦中李月圆,一而再再而三的劝李白莫去找缥缈,李白,也还是宁愿逆流而上,去寻他一个究竟。
只不过,在意外与明天这两者之间,前者占了上风。就在李白准备去寻找缥缈的时候,人参果出现了,一个修仙练道的机会,一个逍遥于天地的希望。
一夜之间,人参果再次点燃了李白心中的梦,可也在一夜之间,人参果再次浇灭了李白的梦。此种疼痛是无形,且致命的,可伤人于肺腑,也可杀人于刹那。
若非赵蕤早在一年半载前,帮李白释泄开了心中的喜怒哀乐怒,并教李白学会了怎样去控心控绪控神的话。那么,在这接二连三的希望破灭打击下,李白,定得被现实的残忍给逼疯,甚至于逼死。
人,是最坚强的,也是最脆弱的。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并非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狠辣的东西,现实的残忍才是。如果一个人承受不住人情冷暖、流言蜚语、成功失败,等种种打击。那么,就没有资格说自己有多强大。
赵蕤有先见之明,李白有智慧之心。经了以前那万般痛苦的打磨,所以今时今日在面临人参果这个问题上,李白心中虽有伤凉,但却非常坦然。若是说明了,便是很看得开;想着:既然求不得,那我便不求,何必用仇恨来折磨自己?
因了这些种种,故而李白非常能体会吴指南、四锅和五鬼此间心情。若换做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