钲——
本是宁静悠缓的空气,好似上好的琴弦突然拉紧绷直一般,忽的一声鸣响。
一众大臣“唰”一下齐齐屏佐吸,全都僵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僵着脖子心儿惴惴地瞅向丞相大人的方向。
那人端坐在自己的轮椅里,垂落的墨发和脚踝处的衣摆无风自动,一双眸子,正冷锐地盯视着赫连铮,如一记记锋利的冷刀射过去。
众人心中一跳,丞相大人这是怒了,有史以来,这个一直淡然如风,飘渺似天边的浮云让人琢磨不透的人,怒了,因为白木兰……
“六皇子,你可是认真的?”幽冷的声音,似连绵雪山里飕飕刮来的冷风,又似从世间最阴最冷寒气最重的阴寒之地蹭蹭窜来的寒气,冻得殿中的人一阵哆嗦。
赫连铮如雄鹰一般锐利的眸子一眯,毫不畏惧地迎上诸葛无为幽沉的视线,道:“诸葛丞相,本皇子确实是认真的,怎么?你不敢让白木兰出来比试,你怕她会输?你怕天盛会输?”
她会输?笑话!
拾起桌上的筷子,一凝气,诸葛无为正欲将筷子射出去,封了赫连铮的口,云惊华却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胳膊,软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丞相大人,该你冷静冷静了。”
他一愣怔,周身的冷意和怒意霎时便收敛了不少,扭头向旁侧的人看去,“你是……”
他正欲说“你是我府上的人,我有义务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人摆布和驱使”,云惊华却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丞相大人,我明白你的用心,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让我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听任何人的命令行事,可我白木兰不是那种别人挑衅上门还能忍气吞声,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保护的人。
六皇子既然有质疑,我自然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向他证明,我白木兰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一无是处。而丞相大人你,只需好好坐着看戏便是,即便最后我真的输了,那也没什么,不过是寻常的比试而已,漫漫人生里谁不会经历失败。”
云惊华语声轻柔,声音却不低,几乎殿上所有的人都能听见她的话。
墨子谦隔着宽敞的大殿看着她,视线在她按着诸葛无为胳膊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墨色的眸子暗了暗。
皇甫嘉怡虽不是很聪明,却也知道赫连铮今晚别有用心,又提议沐锦绣又提议白木兰参加比试的,只怕心里在算计着什么。
皇甫圣华的表情从头至尾都不曾变过,这一切虽是他意料之外,却也在他预料之中。
赫连铮摆明了是冲着金凤凰而来,他身旁的那个灰衣老者,看样貌像是天盛人士,只怕便是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后之人,而有关金凤凰的事,估计也是那位老者告诉他的。
有关金凤凰的传言已是陈年往事,加上当年知晓的人便不多,到今时今日,知道这一传闻的人便更少。
当今天下,将这件事看重的人,也只有三国君王,都想将金凤凰据为己有。奈何沐尚书是天盛官员,沐家两位秀身为天盛子民,西越和大梁,便只有想想的份。
赫连铮此举,只怕是想一试沐锦绣的深浅,看她到底有多少分量,够不够让他冒险争夺,想方设法让宫啸天同意这门亲事。
当年那个黄半仙自从断言沐府会飞出一只金凤凰后便消失无踪,无人知晓这一断言究竟是他的戏言还是他真的参透了什么天机,也无从得知沐家两位秀当中,谁才是那只凤凰。
如今沐挽卿已死,这一切反倒好办了,如果金凤凰的传言是真,那沐锦绣便是凤凰,只要娶了她,那江山社稷便可永固,或许天下也是囊中之物。如果是假的,那也无所谓,娶了她倒也算是娶了个美人,不吃亏。
至于白木兰……赫连铮只怕是想借机羞辱诸葛无为,只是,到底是羞辱别人,还是被羞辱,一切还说不准。
赫连铮盯视着云惊华和诸葛无为二人的一举一动,见诸葛无为缓缓放下似要向他投射而来的筷子,眸里划过一抹危险的暗光。
云惊华抬眸向他看来,凤眸微冷神色凉淡,出口的话里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气魄和潇洒。“六皇子,白木兰今日便应下你这一战,无论你想比试什么,白木兰一一奉陪绝不退缩!”
猖狂倨傲的赫连铮又岂会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女子?脱口便是一声洪亮的“好”,“好!你和乌兰图娅的比试本皇子拭目以待!若在比试当中你能赢得乌兰图娅一局,本皇子绝对大礼奉上!”
云惊华冷眼睇着赫连铮,半晌扬唇一笑,“成交!若我输了,丞相大人的字画奉上!”
“……”满殿的官员心里唏嘘,额头有冷汗狂冒的趋势。
大礼对丞相大人的字画?这还真是一场不同寻常的比试。
宫啸天的目光在台下几人之间来回流转,眸里有幽光闪逝。
视线最终停留在赫连铮身上,他凝定如渊地问:“参加比试的人都已经定了下来,西越和大梁各一人,天盛二人,不知道六皇子想怎么个比试法,六皇子可是已经有了主张?”
“赫连不才。”赫连铮对着宫啸天一记抱拳,“赫连确实有几个点子,就看皇上和皇甫太子赞不赞同。”
“这比试,画,比武也无非拳脚相向,竟然今日是为了给皇上贺寿,赫连提议咱就琴棋书画比个遍,最后再来比武助兴。至于每项比试的具体细则,当然是技高一筹者胜,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