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里的怒意满满,连带倾城的心也跟重重一沉。不过,即使如此,她表面还是佯装镇定地继续帮着十四阿哥辩护——
“皇上,十四爷的脾性素来仗义直率,奴婢猜想,他应该是什么都不知情的,若不然,他绝不可能会瞒着您关于太子落水的事,而这之后,他之所以会选择帮九福晋顶罪,奴婢觉得,这也应该是跟他此前救过九福晋一命有关……九福晋那日里曾说过,十四爷和九公主等人都是拿她当自家姐妹一样看待的……既然是自家姐妹犯了错,那么为人兄弟者主动帮其承担过错也在情理之中……”
她陈述的这一长篇理由毫无意外地引起了康熙的蹙眉:“那么,你认为老九的福晋可是对此事先知情?”
“回皇上的话——”倾城再度朝某人磕了一个响头,“九福晋生性单纯,对于这种事定然是不知情的,而且,其他人也断不可能告诉她……”
康熙似乎并不太相信她给出的这个理由,挑眉反问:“可是,朕怎么听说她那日里曾去你那儿找过你,难道她不是来打听这事儿的?”
“皇上明鉴!九福晋那日里来见倾城的目的,纯粹是帮着宜妃娘娘来询问皇上病情的,和这件事情全无瓜葛,倾城敢以自身性命担保——”她煞有其事地说着,努力保持着底气十足的状态。“而且,依奴婢愚见,如果九福晋真是知情人,那她又为何要把太子给推下水去?”
她的语气听起来极笃定,康熙这次总算没再继续追问质疑。末了。他突然冒出一句:“朕今日去看了太子,他再三恳请要朕重治老九福晋的罪……”
倾城先是一懵,继而便抿了抿嘴,没说话,如琉璃般的黑眸中却透出早已知晓的情绪。
康熙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语出惊人:“你说,如果朕的太子当日并没有落水,那么如今的情形又会是怎样?”
“皇上,这……奴婢断不敢妄言!”
“朕恕你无罪!”
“皇上!奴婢一向愚钝,可是,在奴婢看来,太子爷他虽然平素一向傲气凌人,但奴婢始终相信他自个儿对皇上应该并不存在异心,横竖他早晚都会继承这个大统之位,奴婢若是他,断不会去做这种剑走偏锋的事情,当然,如果是有什么人在一旁唆使,那么……”
她并没有把话全部说完,但康熙此刻却已经听出了其中的端倪,眉心立马拧得紧紧的:“你的意思是——”
“皇上恕罪!”倾城又一次将头用力磕在地上,“奴婢并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只是觉得事有蹊跷,皇上之所以会怀疑太子爷有异心,应该跟先前皇上在南苑遇刺之事脱不开干系……那日里,太子爷的行为虽然前后不太一致,也的确令人感觉有些古怪,但奴婢认为,太子爷他断没有必要在皇上面前自导自演出这么一场戏,反而是有人借机加害他的可能性更大……”
“你说什么?!”康熙惊愕地瞪大眼睛,看上去像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一层。
“奴婢记得皇上曾经提过,那日里会有刺客行刺这件事儿是十四阿哥事先向皇上告密的。奴婢以为,既然十四爷能知道这件事,那么太子爷他应该也有机会知道……奴婢觉得,如果太子爷事先知道有刺客要行刺皇上您,那么他那天的所作所为就变得十分合理了,他一定是不想让皇上您有所担心,所以才会对您隐瞒刺客这件事……”
“……”
“奴婢虽然不知当日是谁向太子爷告的密,但如果这是有心人故意将此消息同时泄露给皇上和太子爷,那么这个人的动机就有待思考了……所以,奴婢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个连环计中计,有人想借皇上的手来除去太子爷,所以……”
不等她说完,康熙已然拍案而起:“大胆!”
“皇上恕罪!”见状,倾城赶紧收声,低头跪在地上保持沉默。
康熙低头扫向倾城跪地的方向,原本阴沉的脸色更加不善。“你真觉得事情是这样?”
“是!”倾城依旧不卑不亢地点头应声。
见此情景,康熙愈发拧眉立目地瞪着她,但语气却是少有的平静,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怀了什么样的心思:“朕记得,太子好像曾替你挡过一箭……”
倾城闻声一滞,神情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她便迅速恢复了正常:“皇上,太子爷当日的救命之恩,奴婢心中自然感激,但,奴婢绝不会为了这份感激而无中生有,就算太子爷当初并没有为奴婢挡过箭,奴婢今次也是一样的说法……”
她郑重其事地说着,又仰头直直地望向前方的那位康熙皇帝:“不过,奴婢之所以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极有可能是先入为主地相信了太子爷对皇上您并没有异心,所以看法才会和皇上截然不同,倘若再换另一种角度来看,那结果也许又会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康熙立时一愣,随即眸色也瞬间染深,他慢慢地重新跌回到宝座上,样子似是有些无力地冲她摆了摆手道:
“好了,你先跪安吧!朕要好好地想一想——”
“是!奴婢这就告退!”她嘴里应着,转身就要退出御书房。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康熙那厢又淡淡地抛出一句:
“对了,给朕把跪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