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用的劲道很大。
陶沝当场被扯痛,本能地回过头——
此时此刻,扣住她手腕的那个人正是适才一直站在人群中的十四阿哥。他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嘴唇抿得紧紧的,面孔也绷得紧紧的,脸色更是黑到了极点,且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极度骇人的低气压。
他正死死地瞪着她,眼中虽夹杂着些许惊愕,但更多的还是怒气,熊熊燃烧的怒气。
“放开!”他冲着陶沝怒吼,眸光狂嚣而阴郁,噼里啪啦地向外迸射出炙热的火焰:“身为女子,竟然当街抱着一个大男人不放,这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陶沝被他最后这句话吼得愣住了。倘若是在平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怀疑这家伙是四阿哥上身了!成何体统这四个字,居然也能从这位号称“桀骜不驯”的皇十四阿哥口中蹦出来?!
不过现在,陶沝显然已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想那些。
她只知道,她今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眼前的这个人,死也不能放手……
这个人一定是师兄!
她的直觉是这样告诉她的,即便他不肯承认,但她还是如此坚信不疑!
她不放手!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师兄,如果现在放手了,那么她便会彻底失去他了……
“听到了没有?”眼见陶沝这会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作出任何要放手的意思,十四阿哥当即更怒,提高嗓门再度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凌厉慑人,连带手上亦加大了力道:“我让你放手!”
“不!我不放!”陶沝死死地咬着唇,抬起水气朦胧的晶眸,铆足劲迎视着他,倔强地坚持:“死都不放!”
“你!”十四阿哥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额上青筋凸显,粗重的气息从鼻腔里灼灼喷出,原本俊朗的面容这一刻也开始变得有些扭曲,握住陶沝手腕的指骨更是咯咯作响。他继续瞪着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你,你这个该死的……”
“桃子!十四哥!”不等他把话说完,巧巧这时也从不远处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莲步小跑到了这三人面前。
她颇有些好奇地盯着在场三人逐个打量,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个被陶沝死死扯住衣袖的白色身影上:“桃子,这个人……是谁?”
闻言,陶沝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巧巧一眼,犹豫了一下,咬着唇没答话,继而又回过脸去用异常哀怨的眼神望向站在另一边的那个人。
而那人此刻也正静静地望着她,眼中的意味颇为复杂,令人捉摸不清。
看一会儿,他又偏过头去瞅了瞅旁边的十四阿哥,目光微微闪烁,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现场的气氛显得格外古怪、沉寂。
四人正僵持间,对面的人群里又适时地钻出了一个身量不高的男孩子,书僮的打扮,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的光景,穿着一身极朴素的青色布衣,一手拎着一个包袱,另一只手里则举着一柄上书“卜卦相面”字样的旗子。
只见他拎着两样东西一路小跑到四人跟前,旁若无人地冲那个白衣男子大声抱怨道:“师父,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徒儿可是在那边等了您好久啊……”
“师父?!”陶沝闻言一震,本能地在嘴里喃喃重复着眼前这个青衣小僮对白衣男子的称呼,“你,你竟然叫他师父?!”
“对啊!”青衣小僮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师父收了我做徒弟,又教我本事,我自然是该称他师父的,这有什么错么?”
他说着,仿佛现在才终于注意到陶沝等其余三人的存在,脸上一惊:“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拉着我家师父不放?”停了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立刻作恍然大悟状:“啊——你们几个该不会是想让师父为你们卜一卦吧?”
“卜卦?”陶沝又是狠狠一震,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算命吗?!可是——
师兄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这,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一心都埋首于科学实验的师兄,那个只懂得在实验室里做天体物理学方程式分析的师兄,那个她一直都相信他是无神论者的师兄,又怎么可能和算命先生这项职业扯上关系?!
“你,你确定?!”陶沝问这话时的声音颇有些发颤,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底气。
“当然,我家师父卜卦的本事可是相当灵验的!”青衣小僮回答得极是自豪,似乎很以自家师父为荣。只不过,在看到陶沝此刻正死死扯着那名白衣男子的衣袖时,他脸上的神情又反射似地当场沉了下来,连带看向陶沝的目光也变得有些鄙视:“不过,这位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若是想求师父给你卜一卦的话,也用不着这样拉拉扯扯啊!我家师父可是修道之人,不近女色的,你就算……”
他那厢的话还没有说完,陶沝这边已经匆匆地、迫不及待地于中途将其打断了:“你说什么?修道之人?”
她惊得当场目瞪口呆,忍不住回过头去再看一眼面前的那名白衣男子。而后者此刻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无波的表情。
“没错!”青衣小僮接上她的话茬,答得甚是得意洋洋。“我家师父可是自小就在山中随高人修道的,前不久才刚刚下山来呢……”
自小修道?!
这,怎么可能……
陶沝的脑子一下子懵了。难道,真的是她认错人了么?
见她此刻愣神,那名白衣男子也淡淡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