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车厢里此刻传出男人的咳嗽声,刚才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卫立刻意识到里面的人定是动了怒,当即悉数噤声,磕头不止:
“奴才该死!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请太子爷息怒!”
“阿玛,您千万别生气,太医说过,您这病是不能动怒的,否则会变得更严重的……”见此情景,弘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掀起一抹笑,随即迅速将脸转向车厢内,佯装出一副为大家求情的模样。虽然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做作和撒娇,但他此刻外明亮而狡黠。
说完,他又微微一顿,作出像是被车厢内的人给中途打断的样子:“阿玛,您说什么?”
人才啊!这就是不折不扣、名副其实的人才!
陶沝见状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朝小家伙竖起大拇指。对方现在才不过只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孩子,却能将一招“无中生有”演绎得如此炉火纯青,可见他之前定是没在这方面少下功夫——嗯嗯,前途可量啊!
因为弘晋此番突然收了声的缘故,跪在外面的那些侍卫显然都集体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他们又完全听不清车厢里的人究竟说了什么内容,于是乎,一颗心也跟着被吊在了半空中。
不过,弘晋这边好似并不在意那些人流露出的满满忐忑之意,又故意停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往下接话——
“嗯,弘晋知道了!阿玛您病还没好就别费力讲话了,弘晋代您跟他们说——
语毕,他转过脸去,再度朝窗外探出脖子,换上另一种类似“这次算是便宜你们了!”的说话口气,大声道:
“好了!阿玛说他知道你们今次这样做是事出有因,他不怪你们,都让开吧!”
“嗻!嗻!”听到最后的这句赦免之词,刚才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的侍卫们这才忙不迭地起身,扬手放行。
“太子爷出宫!开宫门——”
窗帘被重新放下,马车继续不缓不慢地前行,直至驶出宫门,再没受到任何阻拦。
由于这一整个过程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有好长一段时间,陶沝还深觉自己回不过神来——
她竟然……真的就这样出来了?貌似……这也太容易了吧?!
那位太子殿下的名号果然不是盖的!
之前,她一直以为皇宫门禁森严,神圣不可侵犯,但现在亲眼目睹了刚才上演的那幕场景之后,她突然可以理解,为何在一百年后的嘉庆年间,会爆发那场震动天下的天理教起事、信徒群起闯入皇宫的离奇大事件了……
不过,这会儿人已经出来了,可陶沝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担忧——
方才她的那两声咳嗽其实装得并不像男人,要不是因为弘晋当时打出了某人的旗号,那些侍卫很有可能会立刻发现在车厢咳嗽的人其实是女子。想来他们待会儿只要静心想想,便会立刻觉察到不对劲。而且,弘晋此番所用的这个出宫理由也让人感觉极为牵强,最多只能唬住一时,回头九九一查就能马上发现漏洞——因为只要能证明在这个时间段内,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是在乾清宫早朝,那么,这个谎言就会立刻不攻自破——
太子那边或许勉强可以不受牵连,因为套用专业的说法,他是有不在场证明的。至于是否参与了幕后的策划指使,他也只需咬定说自己并不知道此事便能推掉大部分责任——毕竟,除了他房里的那位小太监尚善,再没有人知道她昨儿个曾在他的房里出现过。只是——
眼前的小家伙弘晋这一回怕是要难逃干系了!毕竟,他刚才在人前暴露了身份,有证有据,算得上是今次帮她逃跑的最大帮凶!呼——希望九九和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到时候不会太为难他!
思及此,陶沝望向弘晋的目光也在一时间变得无比怜悯起来。
不过,弘晋本人似乎并没有这份自觉,反倒还在洋洋得意地冲陶沝邀功:“嘿嘿,怎么样?我就说我一定能帮九婶你出宫来的吧?”
“那……你待会儿回来怎么办?”像是出于无意识的,陶沝不自觉地将脑海里刚想到的这一担忧问出了口,问完才突然发现不对劲,但想要改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咦?”弘晋自然听出了前者藏在话里的端倪,脸上的神情当即跟着一僵:“九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宫来了么?”顿一下,又微微皱起眉头,边说边狐疑地盯着此刻明显神色不正常的陶沝:“……你不要九叔了?!”
“这——我……”冷不防被小家伙这样一反问,陶沝当场支吾着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继续接话。
如果可以,她的确是不想再回到这座紫禁城里来了,也不想再和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扯上瓜葛——包括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她想离开这里,想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去,想重新过上属于她自己的平常生活!
当然,她心里也非常明白她的这一做法会很伤人,甚至还会因此连累更多的人遭殃,但——
请原谅她的自私!
退一万步讲,如果能有别的办法,她断不会出此下策!
至于九九,她只能在心里对他说抱歉了,不过,她也会记得他对她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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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陶沝的催促下,马车一出皇宫便以最快的速度驶到了城东的那间明德馆。
陶沝下了马车,本想嘱咐